台下的歌迷們大聲地應和道。
“剛才容修說的那些,也是我的想法——我的奶奶和小妹,都是心地善良的人,我覺著,她們如果在天有靈,一定不願意我一直心裡有恨,不希望我一直放不下,”白翼說,“我知道,網上有很多人在抵製我,從良鄉監獄出來的時候,張管教告訴過我,千萬不能把未來的路走得稀碎,我知道這條路很難,但我還是站在舞台上了……”
“二哥!彆忘初心!我們都支持你!”
“白翼!你對得起任何人!彆放棄!”
觀眾們尖叫起來。
“的確,我文化不高,不會說太多好聽的,就像你們說的,我對得起任何人,也許吧……可是,我知道,我至少對不起一個人,就是……”
DK後援會的姑娘們實在忍不住了,對著雷鳥那邊的粉絲尖叫著,有的妹子眼睛都紅了。
白翼上前固定好麥架,對著話筒說:
“我對不起……年少時的自己。”
舞台燈光漸暗,挑高7米的舞台天花板上一片漆黑。
剛發生了不愉快的事情,會不會影響DK的發揮?那個討厭的記者逼問二哥九年前的事,會不會讓二哥表現失誤?
網上視頻的車禍照片有多麼震撼人心,讓人心酸不敢直視,當時的容修和白翼就在現場,這些年他們是怎麼過的?
他們隻是想重新站在舞台上,像十年前一樣,為什麼那麼艱難,為什麼有那麼多人敵視,明明擁有一樣的目標和理想,大家一起好好的玩音樂,一起追逐理想不好嗎?
DK女孩們心思單純,她們很多時候、很多問題都想不明白,但她們心中唯一明確的就是——
“容修!白翼!幻神!冰灰!小寵!我們永遠支持DK!加油!”
漸漸地,頭頂上空亮起了星星點點的月光白燈光,猶如深夜裡的繁星。
容修和沈起幻,一人主音,一人旋律,兩位國內知名的吉他手,今晚為他們的貝斯伴奏。
小渡家的千萬高端音響中,傳來了賽前熱身歌曲的前奏,冰灰的鍵盤很快跟了上去,聽前奏,並不是白翼的那三首原創。
憂傷的旋律讓舞台下的觀眾們徹底安靜了下來。
白翼扶著麥克風,那把沒有太多技巧的江湖嗓,穿過話筒,傳達到每個粉絲的心裡——
“曾經說過不會抽的煙,都已經吸進肺裡好幾年
“曾經的夢想天真無邪,後來滿腦子都是為了錢
“每年生日閉眼許的願,
“能有幾個可以靈驗?
“人總會變,
“——抱歉。”
一句“抱歉”,白翼對台下微微頷首垂眼。
黑暗中,男人們一襲長及曳地的黑色長袍,他們沒有戴上兜帽。
柔光白的燈光下,那黑袍素的很,但細看來,卻繁複華麗,層層疊疊,堆領和兜帽,剪裁精致,往下延伸,從男人們的下頜、頸下,一直遮到了腳下……
夜染的黑,禁欲的黑,黑得神秘,黑得讓人著迷。
吉他和鍵盤的伴奏,緩和簡單的鼓,非常接地氣的、二哥的口水歌style。
唱到這裡,白翼笑了起來,那笑是自嘲的、無奈的、妥協的,他調侃地看向左右,看容修,又看幻神。
他唱:“都說生命可以不分貴賤,可有人生來,就被叫做少爺。”
容修-真少爺-沈起幻:“……”
兩位大少爺正專注地為白翼伴奏,見對方調皮,不由無奈地搖了搖頭。
然後白翼抬起眼,眺望遠處二道門方向,笑著唱:“有人隻能看著地麵,抬起頭,卻是些肮臟的嘴臉。”
“勵誌要走在社會的前列,
“可總是敗在勢力的麵前,
“肺腑之言,
“——抱歉。”
一句接著一句的“抱歉”,歌迷們不知道二哥到底在對誰說,但是,很多姑娘的嗓子都哽住了。
不得不承認,現場演出,共鳴的重要性,歌詞樸素易懂,在場和白翼年紀差不多的搖滾老炮們太多了,他們聽到了心坎裡。
他說:“我想忘了從前的一切,做一個凡事不問的俗人。”
他說:“我想從今天起,遠離人群,做一隻狡猾的狐狸。”
在很多粉絲妹子的心裡,二哥的確一直以來都嘻嘻哈哈、油嘴滑舌的,真的像隻壞狐狸一樣。但是,直到後來,大家才知道,二哥才是心裡最苦的那個。
從二十一歲到三十歲,生命中最燦爛的時光,他在鐵窗中度過。
多少的夜晚,白翼看著水池裡映著的那張臉,覺得自己長大了,也越來越陌生。
八年半,三千多天,從意氣風發的少年,變成了三十歲的自己。
他用了所有的青春,思考了很多很多的道理。
還有思念,思念生離的兄弟,思念死彆的家人。
白翼的板寸又長了些,白發也愈發地明顯了,冰灰曾經建議過他,說有一種發色叫“奶奶灰”非常時髦,但是白翼始終沒有去染發。
記得那天,出獄的事曝光了,兄弟們都告訴他,要他堅強,大家願意與他共進退,他也隻是笑笑。
深夜裡,他照著鏡子,看著鏡中狼狽的自己……
正如此時,他靜靜地站在麥克風前,不再有玩世不恭的笑,有的隻是真誠的傾訴——
“那天我雙手合十,看著鏡子裡狼狽的自己
“我用了一半的青春,來思考做人的道理,
“——對不起,
“年少的自己。”
舞台下方的馮佳佳聽見那三個字之後,她緊緊地捂住了嘴,生怕自己哭出來。
她一直都是白翼的粉兒,不管白哥發生什麼事,不管網上有又什麼醜聞了,她都會在第一時間無條件支持他,並且留言告訴他:白翼,你對得起任何人。
但是,白哥剛才說了,他對不起的那個,是九年間的自己。
一襲繁複華麗的黑袍,身披柔白色燈光,黑與白的碰撞,仿佛是對“過去”的隆重祭奠。
他唱:“對不起,年少的自己。”
他唱:“行千萬裡,彆忘了初心。”
誠龘心誠意,讓人動容。
這首歌太接地氣了,也是口水歌的魔力,輕易就能唱進大眾心裡去。
乍一聽十分打耳朵,因為歌詞直白,直抵人心。或許,不適合單曲循環反複聽,但現場唱一次,很容易引起共鳴。
第二遍A段時,台下的兄弟們依然隻是仰著頭,望著舞台上那個男人,沒有一個人跟著他一起唱。
直到容修和沈起幻開口,為白翼合聲的時候,舞台下的歌迷們似乎才從沉浸中回過神來。
——對不起,年少的自己。
此時,每個人在心裡,好像都想到了一些對不起自己的事。
曾經錯過的人,曾經做錯的事。
傷感的旋律,直擊心靈的副歌,一遍一遍,翻來覆去……
抱歉。
抱歉。
對不起,年少的自己。
《生而為人》
行千萬裡,彆忘了初心。
*
熱身曲目,不是大歌,和雷鳥的選歌比起來……沒法比。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此時場下的觀眾們,有那麼一瞬間,忽然忘記了雷鳥剛才唱的熱身歌曲是什麼來著……
仿佛被洗腦了一樣,滿腦子的旋律都是:對不起,年少的自己。
直到電吉他和鍵盤伴奏停下來,DK姑娘們才鼻子發酸地鼓起了掌。
沒有金屬禮,沒有尖叫呐喊,所有人都靜靜地站在那,仰著頭望向舞台上的男人們,給予他們鼓勵的掌聲。
彈幕裡有姑娘說,聽哭了,因為畫麵感實在太強了。
【不知道為什麼,聽二哥唱這首歌的時候,特彆的有畫麵感,幾乎能想象到這八年半,二哥是怎麼在獄中度過的,他得多煎熬多難過啊】
【可憐了我的二哥】【心疼他】【複出吧,加油DK】【肯定能複出的,容哥他們承受的已經太多,真的夠了心裡難受……】
直到一首歌完全結束,舞台下才發出了聲音……
周讚讚和同學們在前排一起大聲地唱了一句:“對不起,年少的自己,行千萬裡,彆忘了初心。”
“二哥!你是最棒的!彆忘了初心!”
食草狼和錢芊對視了一眼,兩人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笑意。
趙光韌也緊握雙拳,難怪容老弟臨時更改參賽曲目,打從一開始他就知道,容修選歌向來劍走偏鋒!
熱身歌曲結束之後。
舞台上的樂隊成員們已經開始調試效果器了。
照理說,這時候才應該是比賽流程安排的采訪時間,但是經過剛才的不愉快之後,似乎沒有哪個娛樂記者願意自找沒趣。
況且,大家還沉浸在“對不起,年少的自己”裡沒有走出來呢!
食草狼再次提示記者群,大家可以對DK提問,依然沒有人願意舉手。
容修快速調試好了他的十六個單塊效果器,抬眼朝舞台側邊的食草狼望過去。
然後容修站起身,來到麥架前,唇角帶著笑意,“怎麼了,我被記者朋友們嫌棄了?”
娛記姐姐們聞言也忍不住笑:“沒有呀!”
“那倒是問啊,我都準備好回答問題了,”白翼準備就緒,背著貝斯說道,“還是說,你們被我的歌聲驚呆了?”
台下一片哄笑,直到這時候,現場的氣氛才稍微輕鬆了些。
“不是驚呆了,是征服了呀,白翼,你的歌聲太觸動人心了,我都不知道該問些什麼啦。”一位記者妹子笑道。
“那就照著台本兒問啊,”白翼一本正經地說,“咱倆之前不是對過台詞嗎,我小抄都打好了。”
記者妹子臉通紅:“什麼時候對過啦?!”
觀眾們大笑:“二哥流弊,連比賽也不放過,還在撩妹嗎?”
“到底問不問,”容修臉上沒表情,調整了麥架的高度,“快點,比完賽,吃宵夜,肚子餓了。”
眾記者:“……”
“我有個問題,想問二哥,”站在前排的周讚讚舉起手,“可能影響不太好,但是我太好奇了,不知道該不該問……”
容修:“那就彆問了。”
周讚讚:“……”嗚。
白翼忙道:“快,準備比賽了,快問。”
周讚讚:“二哥,聽說,號子裡有很多大佬,你一定認識很多社會大哥吧?你說,真正牛逼的社會大哥,他們大部分時間都乾嘛啊?”
白翼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瞧你問的,當然是坐牢啊。”
歌迷們愣了下:“!???哈哈哈哈!”
氣氛終於又火熱起來,容修看向準備就緒的樂隊兄弟們,給出了準備完畢的信號。
食草狼:“我記得,之前我問過你一個問題,你說會在舞台上回答我。”
容修:“當然。”
——雷鳥主唱說的話,你們聽到了嗎?
——我會在舞台上回答你。
舞台燈光變幻,變成了猩紅。
歌迷們看見,台上的男人竟然全都戴上了黑袍的兜帽。
容修帶著他的黑白色依班娜,站到了麥克風立架前。
黑色兜帽遮著他的側臉,隱約露出了五官,在燈光下神秘而又惑人。
作者有話要說: ……
PS:《生而為人》尚士達
勁臣唱的:《Revolution》The Score組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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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寶貝們的留言,我在後台都收到了,好好的讀過了,就是回複太難了,每回複一條都要輸入驗證碼,還轉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