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容修將來真的沒想定居海外,即使老容和老顧退下來,他和顧勁臣也不想住在外國。
月是故鄉明,哪兒都不如自己的祖國。
參朗還在說海邊彆墅,什麼八間臥室,什麼水療吧、泳池,甚至還有個內部瀑布……
容修不耐地擺了擺手,打斷道:“行行,我問問他。”
這個話題,容修著實不感興趣,一來不懂建築,二來,家裡房產老婆做主。
參朗閉嘴:“……”
不愧是兄弟,在“疼老婆”這一塊兒,兄弟倆如出一轍。
也是原生家庭的緣故,立場不同的他們,卻有著同樣對家庭的重視與向往。
參朗點了點頭,老婆交代的正事算是說完了。
容修問,賢哥最近在忙什麼?於是參朗又聊了聊恒商最近的文旅項目,順道又聊起了容修一路的旅行。
帶著兩支團隊旅行,總歸不夠恣意,也談不上放鬆。
真正的放鬆,應該徹底歇下來,完全地“放空”,躺平,鹹魚,瘋玩,哪怕和愛人在屋裡對坐閒聊,都好過見縫插針地旅行休息。
“就快回國了,是該單獨相處一下。”參朗說著,眼中閃過一絲神秘,“內部已經叫管家布置好了。”
“有什麼可布置的。”容修隨口說,心裡卻道,難道還能布置成洞房花燭?
“難得二人世界,勁臣很期待吧?”參朗問。
“他還不知道。”容修說。
“什麼?你沒和他先商量一下?”參朗詫異,轉念一想,“外宿兩三天而已,他不會拒絕的吧?”
約會求愛要是被拒絕,容少校豈不是一下就萎了?
“誰知道呢,一半一半,”容修搖頭失笑,“畢竟要拋下團隊,他還有不少工作,有時候我對他……是有點拿不準。”
參朗納悶兒:“拿不準?哪方麵?”
“各個方麵,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容修斟酌了下,喟歎一聲糾正,“不是拿不準,是拿捏不準,不是那麼簡單的人,不好懂啊。”
參朗:“……”
嘴上說著“不好懂”,語氣卻隱隱帶著炫耀,是怎麼回事?
再者說,並不完全因為顧勁臣不好懂吧,而是除了顧勁臣之外,你這輩子都沒有認真揣摩過彆人,更沒有用心了解過彆人。
還說什麼“拿捏不準”,你不知道自己被人家完全拿捏住了嗎?
兩兄弟沉默了一會兒。
參朗吐槽了一堆,組織著語言。
弟弟家的大影帝不好懂,自家的大總裁也簡單不到哪兒去,半斤八兩,誰也彆擠兌誰。
自己和商宇賢在一起七八年,也不敢說完全了解對方。
“如果不知道對方在想什麼,就想辦法知道好了。”參朗低喃了一句,“可能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呢?”
“你嘀咕什麼?”容修在記事本上寫完兩行字,抬眸看向視頻,“什麼他自己也不知道?”
“就是說,其實,有時候他自己是怎麼想的,可能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呢?文化太高了、太有內涵了、太深奧了、想得太多了……不僅彆人摸不透他,連他自己都摸不透自己,就連生而為人最簡單的欲望都不了解啦,我給你舉個例子——”
參朗來了興致,給容修講當年事:
“那會兒你賢哥還是商總。他的那個家啊,一點煙火氣也沒有,冷清清的,跟賓館客房似的;他整天忙工作,把女兒扔在幼兒園吃三餐。我認識他不久,有一天我去他家,給他們父女做頓飯,我就問你賢哥,你想吃什麼啊?他想了半天,你猜他怎麼說?”
容修微思兩秒:“我哪兒知道,我隻知道自己的老婆愛吃什麼。”
參朗噎了一下,忽地笑了,揭開謎底:“他告訴我,他想吃辣子雞丁,然後又說,不放辣。”
說到這,參朗露出一臉誇張驚訝的表情。
但好像並沒有得到弟弟的共鳴。
容修的關注點不太對勁,隨口道:“不吃辣是對的,勁臣也不怎麼吃,很注意的。”
說罷,容修鋼筆一頓,瞟了一眼攝像頭,不自然地說:“哦,那會兒……咳,你們在一起了麼?”
參朗反應了兩秒:“??”
這小子想什麼呢,最色的就是你。
“他本來就不太吃辣,跟那沒關係。”參朗臉熱地解釋,“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位大總裁對我說,他想吃辣子雞丁,不能放辣,味道還要正。”
容修困惑:“他在故意刁難你?”
參朗不置可否:“刁難我?當時,有那麼一瞬間,我也這麼認為,差點甩手走人,小爺不伺候了。不過,我還是多問了一句,商總,你確定嗎?他一臉淡定地回答,確定。”
容修好奇:“然後呢?”
參朗說:“然後?我是誰啊,內娛搖帝的兄弟啊,我當然也很淡定——我非常淡定點了點頭,淡定給他炒了一盤味道純正的大眾民工菜,宮保雞丁。”
容修:“???”
參朗:“再然後,你賢哥嘗了一口說,真好吃,他已經好久沒吃過家常菜了,就是這個味兒。”
容修:“?????”
打量容修一臉匪夷所思,參朗開懷恣意地笑了起來:
“所以說,你賢哥一個大總裁,還有勁臣,那麼一個大影帝,站在馬斯洛金字塔的尖尖上久了,連人類最原始的欲望都忘了,他們對自己的了解,可能真的不比咱們。”
容修終於放下鋼筆,深深地凝視著與兄長的視頻。
這晚,兩兄弟聊得並不多,瞧似插科打諢說笑話,參朗說完就掛斷視頻,匆匆回去開會了。
*
容修獨坐書房良久,出來時已過了淩晨一點。
大廳裡一片歡聲笑語,直播已經進行到尾聲。
二哥也按容修交代,將回國演出的計劃透露給了粉絲。
樂隊歐洲連演四場,外加約克的街頭演出,令國內歌迷們豔羨不已,於是計劃回國後尾牙期間,在小渡家舉辦專場。
眼看就快春節,巡演肯定來不及,容修在“大型場館演唱會”與“Live Huse專場”之間徘徊不定。
粉絲們一直在鬨騰,而且是容顧兩家的粉絲——
大家怨怪哥哥們偏心,容修和顧勁臣很少正式地合作舞台,約克街頭演出兩人難得合唱,粉絲們卻沒有機會在現場大飽耳福。
容修隻好妥協,表示一定會和顧老師商量,爭取同台將約克街頭演出的作品重新演繹。
其實也不用原封不動照搬,粉絲們無非就是想看兩人合作罷了。
直播又順帶調研了一下——尾牙不僅明星們忙,粉絲們也挺忙的,白領們忙著年終總結,學生們也忙著考試,大型演唱會並不適合這時舉辦。
這樣一來就好辦了,容修拍板了小渡家的專場。
有容修這句話,井子門也要準備了,蒼木和趙光韌都在直播間,當下就得著手iVcal預售票一事。
明天就是元旦,約定了開播時間,容修就和大家道了“晚安”。
樂隊這一季度的直播任務算是勉強完成了。
封凜這兩天也接到了不少電話。
這個直播人氣,接到“帶貨”的商務,完全在意料之中。
那句話是怎麼嘲諷的?明星的儘頭就是帶貨!
不過容修和顧勁臣都沒有這個意向,他們連正經代言的商品都沒有坐過直播間。
下了播之後,容修吩咐團隊早點休息,明天還有重要的倫敦旅程。
二哥躲在兄弟們身後,表情誇張地、慢慢地湊到了容修的近前,生怕老大還記恨著茶葉蛋的事。
容修窩在沙發裡,揉著太陽穴,看起來疲乏得很,剛才已經收拾了二哥,絲毫沒有算二遍賬的興致。
“你們過來,我交代一下。”
見屋裡人都走光了,容修放下記事本,喚兄弟們圍坐過來,封凜和助理們也都在場。
大家以為還要開個直播複盤會,起初緊繃神經,封凜也掐時看表。
不過,容修開口之後,所有人都是一愣……
哪兒是什麼開會,分明是睡前臥談會。
容修說,隻能陪大家遊一天倫敦,明晚他要約顧勁臣出去住,他和顧勁臣對倫敦都不陌生,玩不玩都行,所以之後的倫敦行,就交由兄弟們帶隊,希望大家能理解。
兄弟們:“!!!”
彎彎繞說一堆,大家反應了半晌。
約出去住?就是約炮嗎?
理解!當然理解!又不是真的和尚廟!
老大終於也要風花雪月一把,男人們立時來了精神,紛紛出謀劃策,打聽約會進展。
容修說:“還沒約。”
兄弟們:“……”
“看什麼看,”容修說,“我還沒找著機會。”
白翼著急:“什麼機會?又不是讓你告白、追求人家,臣臣可是你親老婆,你就直接去問啊。”
容修眼角一瞟,眼光嫌棄發寒:“渣男。”
白翼:“?????”
容修:“得正式一點,有個正式場合。”
雖說已是老夫老妻,但誰說夫夫間就可以隨隨便便,誰說同床共枕的愛人之間就會不緊張?
正因是陪伴自己生死浮沉的摯愛,才更應該珍而重之,更加地小心並用心對待吧。
白翼虎軀一震,猛然想起愛丁堡那次,為了“捉鬼小隊”直播任務,他攛掇老大約臣臣去看“幻象世界”光影展……
結果呢,約會怎麼樣?浪漫了嗎?全被老大搞砸啦!
白翼打個激靈,嚴肅地拿起“英國之旅”策劃案,打開了明天的日程表。
兄弟們一齊翻看明天行程,開始給老大出主意,勁頭比研究總譜還足……
“至於麼?”容修笑,“時間很緊,實在不行就擱置,回國又不是不住在一起。”
“那能一樣嗎?”白翼振振有詞,“住在一起是一回事,睡覺是另一回事,夫妻之間這可是大事,就算是睡覺也分質量啊!你再拖下去,怕是不好了。”
容修蹙眉:“誰不好了?不吉利。”
“不是不是,”白翼煞有介事地說,“剛才你去開會的時候,我們在直播間聊到了一件事,大學校園裡呢。”
兄弟們一聽這話,就都想起來了,表情怪異又難受,還稍帶了恐慌地瞅著容修。
白翼忐忑:“我可看過臣臣演的變態病嬌,不像演的,保不準真的能做出那種事呢。”
容修抿了一口清水,興味索然:“你們在說什麼?”
向小寵:“容叔,剛才直播間裡,有個小姐姐爆了個她所在大學的大瓜,消息都被封鎖了。”
容修不耐地擺了擺手:“彆賣關子。”
“這個瓜是真實事件。”
白翼身體忽然前傾,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道:
“咱們姑娘的大學裡,有一對小情侶,那個女生想和男朋友那啥啥,她男朋友突然不熱情,還不怎麼願意,結果你猜怎麼了?”
“你快告訴他吧。”沈起幻說。
兄弟幾個都激動地催促,兩眼放光。
旁邊容修麵無表情,實際上悄咪咪聳動著飛機耳。
白翼比了個剪刀的手勢,嘴裡一聲“喀嚓”,用萬分恐懼的語氣說:
“那個女孩把她男朋友……剪了!”
容修身體後仰,倒吸一口冷氣:“???”
“這是前陣子的真事兒!”白翼語重心長地總結,“你想想吧,人類在食物和啪啪上的怨念,真是巨大到令人無比恐懼啊。”
容修:“……”
哢嚓,剪了。
剪了……
兄弟們齊刷刷看著容修,不待白翼再說,容修轉身就走了。
看著那個背影,還有些顫巍巍,腳步是不是也有些踉蹌?
沈起幻碰了碰白翼的胳膊:“另外那個案子有結果了?”
白翼愣了下:“是啊,一審男方判了三年。”
兩人說的是全網關注的“訂婚強女乾案”,兄弟們已經關注了一個多月。
格外關注,出乎意料的是,兄弟們即使不練琴,溜號侃大山聊那個案子,容修也沒有阻止批評,反而和大家一起盯著案件進展和輿情方向。
起初大家以為,因為樂隊都是男性,案子又涉及兩性婚姻,所以老大允許兄弟們多關注一下。
但後來白翼才注意到,容修似乎過於關注了,甚至影響到了情緒。
要知道,容修以前從不關注情感、婚姻方麵的新聞,這次案件關於“伴侶意願”的話題,他一直緊盯著。
而且,據白翼觀察和打聽,容修一個多月沒和臣臣同房了,一次都沒有主動過。
兄弟們心照不宣,一致認為,新聞爆出來,難免讓容修想起十年前那個事兒,有了心理陰影。
樂隊頂梁柱的心理健康要是出現問題,那就麻煩了啊,直接影響音樂創作。
白翼有點擔心,想得也比較直白,他怕嚴重一點,指不定容修身體又出毛病,豎不起來就糟了……
“你彆瞎想,也許不是這個原因。”沈起幻安慰白翼,“勁臣腰突,醫生讓他養養。”
兄弟們:“……”
都多久了,大家都是男人,誰都彆裝,即使老婆懷孕了,前三個月安全期一過,有幾個能忍住的?
臣臣腰疼,容修說忍就忍住了,要說沒彆的原因,爺們都不太相信。
“老汪都離婚了,搖滾歌手和影後……”白翼低罵了一聲,“人家連孩子都生了,最後還離了,我特麼就操了,咱家的是搖滾歌手和影帝啊,反正也差不多。”
沈起幻沒法反駁,圈裡好像隻有“因地製宜”這對兒,比較符合自家的情況?
“哪兒差不多了?”聶冰灰不讚同,“汪哥幾婚了,我們大哥和顧哥是原配。我爺說的,原配不一樣!我奶奶走得早,我爺當了半輩子鰥夫,到現在都沒找老伴!”
“說得好!”白翼大歎一聲,“但願咱家這兩個彆有啥事,今天不是約會麼,咱們能幫就幫一把,撮合一下。”
兄弟們齊齊點頭:“知道了。”
怪隻怪樂隊太依賴老大,根本沒有給他談戀愛、哄老婆、顧及婚姻的時間。
大家都有些慚愧。
總不能五十年以後,樂隊一登台,五個白發蒼蒼的都是單身老狗吧?
白翼歎息著,拍了拍沈起幻的肩膀,朝臥室走去了。
*
容修著實被“剪了”衝擊了三觀。
匆匆上樓回臥室,快速衝涼洗漱,從浴室出來,他腳步放輕,借著夜燈一點光線,來到了床邊。
偌大的主臥靜悄悄。
顧勁臣在床上睡得不安穩,身子蜷縮中間,兩邊都留了空間。
依著暖黃夜燈,容修在床邊站了一會兒,拿著手機,掀開被角上床,靠坐床頭處理會議資料。
恒影會議還沒結束,音樂部門的議程較為靠後,總監魏章將需要容修過目批複的文件傳了過來,發了幾句微信語音補充說明。
老魏普通話堪憂,語音轉換文字看不懂,容修看完兩份文案,戴上藍牙耳機聽留言,將音量調到最小。
餘光始終留意身側,確定被窩裡身旁人始終一動不動。
半小時後,容修放下手機,隻留窗邊一盞夜燈,身子往下挪,貼枕輕輕躺下。
窸窣聲還是驚擾了身邊人。
顧勁臣翻個身,循著溫度來到他懷裡,迷糊著,還操心地問:“開完會了?直播任務呢?”
“一切都好。”容修揉著顧勁臣的頭發,順著頸後那顆小骨頭往下,沿著脊梁一寸寸數下去,大掌扣住顧勁臣的腰後,試探般地,隔著絲綢睡衣揉捏。
初初沒有知覺反應,容修手上力道又稍重一點,顧勁臣的唇齒就張開了,容修給他很深的晚安吻,聽他呢語:“容修,容修。”
就像兩團火,太久沒有纏綿,容修親了他一會兒,快要失控,粗喘著,接近了還要克製,唯恐燃燒了彼此。
兩小時前還一副君子作派,敬重懷裡這人是將軍之子,這會兒就變身孟浪的采花大盜,趁人之危輕薄著人家。
視線咫尺失焦,容修恍神片刻,把顧勁臣摟在懷裡緊了緊,語聲微啞帶笑:“太平待詔歸來日,朕與將軍解戰袍。”
顧勁臣迷糊:“??”
容修說完又重複一遍,揉著顧勁臣的後枕,把人禁錮在溫暖懷裡,邊閉眼醞釀睡意,邊有一句沒一句講了講直播的趣事。
臉貼在容修的胸膛,顧勁臣隻剩困倦,耳邊忽遠忽近都是容修重說的那句……
“明日旅行歸來時,朕與將軍解戰袍。”容修問,“我想要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