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
“其實現在回想起來，已經不是什麼大事了。”她望著周北嶼，麵露回憶，慢聲說著。
“隻是當時的我太過幼小，感覺整個世界天塌了，就好像...有雙無形的手把世界上所有的燈都熄滅，隻剩一片黑暗，我在裡麵，看不到一絲希望，仿佛內心身處地獄。”
她現在已經可以很平常地去回想那件事情，並且簡單的概括對周北嶼講述出來，其實細節隱去不談，總而言之，就是一個小女孩在年幼無知時，遭遇了猥褻的痛苦經曆，隻是那個大人剛好是她平時叫著叔叔的人，是她最親近的發小的父親，是平日裡看著她永遠和藹可親的一張臉。
那張臉卻在某種時刻，變成那樣惡心猙獰的樣子，成為她內心無法磨滅的陰影，從此之後，對所有異性避如蛇蠍。
今昭以為自己很平靜了，卻沒發現，自己在和周北嶼說話時，被他握著的手，輕輕顫抖。
他沒有等她說完，就忍無可忍，把她拉入懷裡，死死抱住。
“彆說了。”他唇撫在她頭頂，氣息不穩，胸腔起伏劇烈，渾身克製得輕抖。
周北嶼很早之前，就知道今昭同旁人不太一樣，她害怕接觸人群，沒有辦法去人多的地方，孤僻不合群。
她掩飾得太好，他竟然從頭到尾都沒有發現她排斥異性這件事。
他隻以為，她不喜歡同人打交道，或許是曾經經曆過什麼事情，她不說，他便保持尊重沒有去問。
直到那天同盛風對峙，除了濃濃憤怒之外，還有無儘的失落。
他們曾經那麼親密，中間卻隔著這麼多秘密，而且從頭到尾，隻是一場利用和欺騙。
盛風知道的事情，他卻一無所知。
周北嶼不想他們之間再有秘密阻隔，所以才在今晚，這個最親密的時刻，問了出口。
而此時，隻剩下濃濃懊惱。
“那個人，現在在哪？”他努力想維持平靜，恨意仍然泄了出來，不禁咬緊牙。
“我不知道。”今昭比他平靜太多，語氣略帶悵然，“盛風說他去了外地，之後再沒有見過。”
周北嶼沒再說話，隻是一動不動抱著她，身上力道沒有卸下來，還在一種緊繃狀態。
今昭察覺後抬起頭，看向他，才發現男生通紅的眼睛，死死盯著虛無某處，手握緊了拳頭。
“周北嶼？”她輕聲叫了句他，身前的人仿佛才回神，輕出一口氣，緊繃的身體鬆下來，眼裡有一閃而過的晶瑩。
“我沒事...”他頓了下，咬咬牙，緩緩道，“我隻是，太生氣了。”
“如果我可以穿越回那時候的你身邊就好了，我一定，會好好看著你，不出任何意外。”
他的這番話太稚氣，說完周北嶼自己先難為情，低下眼，沒想到，今昭卻愣了愣，接著望向他，認真點了點頭，“好。”
“如果你可以穿越回去，一定要在身邊好好保護我。”
“當我的小英雄。”
“現在也來得及。”周北嶼悶聲說，“我以後也會一直在你身邊，好好保護你。”
“你早就已經是啦。”今昭眉眼彎彎對他說，
在那個兵荒馬亂的晦暗青春時光——
周北嶼，你早已是我的英雄少年。
這個夜晚，雨不停地下，兩人靜靜相擁在一起，說了數不清的話，從過去現在將來，聊到星星月亮以及夜空下的海。
像是要把這些年缺失的補齊。
聊到後來，今昭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小，最終，化成了淺淺呢喃消失唇邊。
她閉上眼睛在他的懷裡睡著了。
周北嶼停住了話頭，房間頓時陷入安靜，他靜靜端詳了她許久，撳滅燈，在她額上落下一個吻。
猶如海邊那晚。
“晚安。”
隻是這次，海的女兒美人魚天亮之後不會再消失，他們會永遠幸福在一起，像童話裡的公主和王子。
窗外雨還在下，淅淅瀝瀝，敲打著窗戶屋簷，如同大自然的頻率伴隨著他們入睡。
一夜無夢。
今昭嘴角帶著甜笑醒來，天光大亮，周北嶼還在她身旁入睡，有一絲陽光穿過玻璃透進來，打在床上。
她忍不住坐起，伸手拉開窗簾。
不知何時，雨停了，外麵早已放晴，天空呈現出水洗過的乾淨澄澈的藍，透過窗戶，今昭竟然看見，遠處還掛著一道淺淺的彩虹。
早晨格外安靜，仿佛世界被重新清洗，連汽車鳴笛聲都銷聲匿跡。
她轉過頭，看向身後已經醒來的人，笑著對他說。
“周北嶼，雨過天晴了。”
她終於邁過了那個濕漉漉的下雨天。
找到了她的小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