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沒睡好嗎?”他抬手摸摸她額頭,掌心溫度熨帖過來,莫名讓她眷戀。
今昭搖搖頭,上前抱住他,聲音含糊,“想你。”
“明天就回去了。”他摸著她腦袋道。
“這麼快?”她露出詫異。
“嗯,我留在這裡也沒有用,醫院那邊都打點好了,現在有護工陪著,等出院的時候看恢複情況可以到家裡陪護。”周北嶼眼睛微垂,語氣平穩如常。
“後天公司要正式上班。”
“好...”她猶豫著說,“那今天我們...”
“我待會可能還是會留在醫院,你如果在家無聊可以出去轉轉散心。”
周北嶼知道,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今昭自從那年離開鶴鳴市就沒有再看過故鄉,或許這並不算她的故鄉,隻是生活了很多年的地方。
她應該有一些地方想去。
事實也是如此。
今昭望著他,點點頭,“那我自己出去轉轉,你好好陪你媽媽。”
用過早餐,兩人一起出門,周北嶼去醫院,今昭打算去翡翠山湖那邊看看,原本是到岔路口分開坐車的,不知怎麼,周北嶼突然改變主意。
“我和你一起去吧。”
車子直接往翡翠山湖方向開,兩旁道路漸漸變成了高大梧桐樹,隻可惜冬天葉子都落光了,看不到往日春夏時的美景。
保安早就換了人,不認識她,查過今昭和周北嶼的身份,兩人才往裡走,彆墅無人打理,周圍的花草光禿禿,隻剩下乾淨空曠的庭院。
他們踩著台階上去,今昭開了鎖,推門前,默默在心裡停滯了一秒,才鼓起勇氣。
熟悉的舊時光撲麵而來,家裡的擺設都蓋上遮塵白布,
牆邊壁爐還靜靜停留在那裡,提醒著往日畫麵浮現。
空氣中隱約有灰塵浮動。兩人從客廳到臥室,簡單轉了一圈,無人居住的房子空置幾年就失去了煙火氣,熟悉中又帶著一絲陌生,不複往日光景。
他們沒有逛太久,便重新鎖了門出來,今昭莫名難過,心酸猶如潮水,席卷上湧,鼻間發酸。
她一直低頭沒有說話,周北嶼似乎看出了她的失落,牽著她的手,突然說了句。
“以後我們會有新的家,屬於我們兩個家。”
今昭步伐停住,抬頭看他,周北嶼眼底鄭重,麵容認真專注凝視著她。
她胸口冷卻的溫度一點點回來,忍不住衝他笑了下,點頭,“好。”
“我們的家。”
從翡翠山湖離開,車子往老城區開,周北嶼接下來要去醫院,今昭讓司機在一個路口停下。
“我還有個地方要去,你不用陪我了。”
她不說,周北嶼也知道,這邊離的不遠的,是盛風的網吧。
還沒離開鶴鳴市前,他後來去過一次,那裡早就搬空了,盛風的店麵轉讓了出去,現在變成了早餐店,曾經的景象不複存在。
“早點回來。”他隻這樣說道。
今昭確實去的是盛風的網吧,即便在很久之前的電話裡,她就知道那裡搬掉了,可不知出於什麼樣的心態,她仍然想去看看。
車子停在外麵馬路,她獨自往巷子裡走,這邊還是沒有新開發,門麵街景老舊,隻是裝修過幾次,更貼合如今新潮的市場。
裡頭的巷子擴寬了,人流多了很多,居民氣息沒有那麼濃鬱,更像是一條普通熱鬨的商業街。
今昭往前走了一段,看到了分叉口的那家店麵。
是一家裝修普通的早餐店,此時還在賣著包點,熱氣騰騰的煙霧從蒸籠底下鑽出來,老板是一對夫妻,在後麵忙碌著。
那個破舊的網吧,徹底消失了,曾經記憶裡永遠掛在頂上的破破招牌,連同著盛世網吧四個字,淹沒在了時光洪流裡。
今昭站在陌生的街道,此時此刻,終於意識到,這已經不是屬於她的鶴鳴市,她曾經留在這座城市獨一無二的記憶,隨著那些遠去消失的人和物件,已經變得麵目全非。
蒲公英長大之後,會跟隨著風的方向,在新的地方落下紮根,開始自己的生活。
她就像是那朵飄浮的蒲公英。
周北嶼是無形中牽引她的風。
他伴隨著她一起落地生根,在新的土壤,重新開花結果。
今昭遺憾又釋然,原本模糊的念頭漸漸清晰,腦中迷霧被風一下吹散,隻剩下堅定。
她走進了那家早餐店,點了幾份他們家招牌,這個時間,店裡隻有她一個客人,老板夫妻很和善,今昭打量著四周,吃得很慢,離開時,沒忍住征求他們同意,想要拍幾張照片。
他們爽快答應了。
“你和那個小夥子是一起的吧。”老板娘笑眯眯地說,“以前也有個男孩子來過幾次吃早餐,說這裡是他從前朋友的店,有次好像還穿過一中校服,看起來學習很好的樣子,又白又乾淨,長得特彆好看,我一眼就記得了。”
“不過這幾年似乎沒怎麼看到過他了,你們應該都到外麵工作學習去了吧,鶴鳴市太小了,年輕人還是適合到大城市打拚。”......
老板娘很健談,後來還和她說了什麼,今昭聽不太仔細了,她腦海中都是周北嶼獨自一人來到這裡的場景。
在她和盛風走後,她連同著身邊的人一個個消失,隻有他自己留在這兒,回顧著往日時光。
大家都在頭也不回的往前走,唯獨他好像被拋下,被迫待在這座舊城裡,靜靜著沉浸在有她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