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長籲出來一口氣,不太認識這個車牌,隻是看起來是一輛很帥的跑車,鐘晴想八成剛才的聲音就是它帶來的,多看了兩眼。
跑車的地盤很低,打開門鐘晴就看見一隻修長的腿率先下來,緊接著主人跟著一塊兒從門裡出來,彆看那男人個字很高,但是從這個小小的車門裡麵出來完全沒有任何違和感,除此之外,看起來還格外的有氣勢,就是在這本來就不夠溫度的夜晚,讓鐘晴覺得更冷了一些。
那人關上車門,鐘晴聽見鎖車的聲音,於是乾脆收回視線,不好意思繼續看過去,卻沒有想到腳步聲是越走越近。
她這個人向來有些臉盲,對於記人都是按照特色的,比如說李部長是國字臉,高鼻梁,鐘晴就是給李部長貼上了這個戳兒,一說話倒是能聽出來,但是很多人她是不太能立馬記住的。
所以她手裡的客戶也並不是很多,那幾個基本上都是上門送貨的,時間長了倒是也能記住,就是費點勁兒。
要說這個毛病其實是她自己刻意養下來的,主要是因為初中和高中,鐘晴身邊一直不缺人和她告白,但是她一心學習,對談戀愛並沒有很大的興趣,就導致會去忽略對方的長相,隻是拒絕,時間長了,就成了一個習慣。
現在她也在慢慢改進,不過目前看來,是改的七七八八了。
因為這個走向她的男人,她竟然清楚的記得和對方見過兩次,一次是在民宿裡麵的時候,鐘晴等著結款,他在看報紙。
還有一次是聖誕節那天,鐘晴一個不小心,摔進了人家的懷裡。
好像從第一次開始,這張臉就沒有從自己的腦海中消失過,大概就是一眼下去,她就記住了他。
對方不知道是否向她走來,鐘晴印象中她並不認識這人,於是隻能轉移開視線,準備上車走人,結果大腿不爭氣,她沒能上去……
“鐘小姐?”在黑暗的夜裡,伴隨著對方的這句問候,整個這條街道上麵的路燈,一瞬間全部熄滅了。
鐘晴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往後麵縮了一下,然後借著旁邊民宿裡麵傳來的微弱的光說:“您好……您是?”
“每天這個時間路燈都會熄滅。”對方有些清冽的聲音傳過來,驢唇不對馬嘴的回答了鐘晴的話。
鐘晴點點頭,這個她是知道的,隻不過這突然起來的問候和路燈一起熄滅,讓她有些害怕罷了。
“我是這裡的老板,聽李部長提過你。”他指了指民宿的方向,不緊不慢的接著說道。
“您好,我是鐘晴,幸福果園的負責人。”得知了對方的身份,鐘晴內心的恐懼至少是下去了一半的,要說遇到不認識的人突然冒出來,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
想到鐘江海那些風度翩翩的形容,鐘晴倒是認為和眼前的人居然也能夠對的上號,因此對他的身份深信不疑。
“還沒回去嗎?”對方問她,兩個人就好像是認識許久的朋友一樣,他完全沒有一點生疏的味道,彆看他的語氣帶著自然的疏離感,但是卻並不會讓人不舒服。
“這就回去了。”鐘晴尷尬的笑笑,然後想著和對方打了個招呼之後她就要上車,這次一定要一鼓作氣的上去,千萬不能再丟人現眼了。
“嗯。”在黑夜裡薑野的神情鐘晴看不清楚,他的視線不由自主的看向鐘晴那條搭在踏板的腿上,他喜歡混健身房,平時沒少看見那些個渾身酸疼走不了路的,感覺鐘晴有些像,他卻問不出口。
隻能在原地點點頭,等著鐘晴和他客氣的說了再見,結果用了一把力,還是沒上去。
這一天大概是鐘晴認為自己最尷尬的一天了,兩次都沒能爬上車,還是當著外人的麵,還是自家的客戶,雖然鐘晴平時不太關注彆人的事情,但是到了自己身上,她還是會有羞恥感的。
叔叔說了,我們是講究排麵的。
但是現在,她感覺自己的麵子都塌了。
薑野突然想起來那天他和金陽去喝酒,作為一個實打實的渣男的金陽,其實他對每個女人都是認認真真有過感情的,喝了不少之後,薑野的話要比平時多一些,金陽三五句也就套出來了他這段時間的心路曆程,或者說是隻聽了簡潔的部分,然後自己腦補了一出年度大戲,之後金陽和他說:“薑野,你這是一見鐘情了。”
末了還補了一句:“和我一樣誒。”
薑野瞪過去,金陽收了聲,又是一杯酒下肚,金陽坐到薑野的旁邊,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說:“哥們兒這輩子沒見過你動心,這次我也能瞧出點花樣來了,你這個人不愛說話,平時死板的很,我感覺你下輩子也追不到我女神了。”
他這話沒假,薑野並沒有聽後不高興,而是很讚同。
要讓他去追一個女人,不好意思,這真的不可能。
“我覺得你錯過了這一個,五十歲之前,怕是很難再遇到喜歡的了吧,二十五一個,挺好。”金陽也有些飄了,說話到底麼那麼注意,說完自個兒還笑得不行。
有些話他不點破,薑野都知道,更何況是點破了呢?
那個夜晚他和金陽難得說了不少話,天亮了兩個人才躺下睡著,醒過來的時候金陽已經跑了,給薑野發了條短信。
他說:死要麵子活受罪。
薑野回了一句:滾。
今天突然想起來,看到鐘晴站在那裡,兩人之間有一種莫名的叫做尷尬的氣氛縈繞不停,薑野說道:“你這樣不能開車。”
車都上不去,油門刹車踩起來能不危險嗎?這會兒已經快十二點了,雖然說車不多,但是送貨的打車卻不少,尤其是鐘晴必須要上的國道,可以說是非常危險了。
對方並沒有多問,隻是一句話點出了要害,其實鐘晴又何嘗不知道?她之前還想過要不要在車上將就一晚上,隻是心中有點放不下大佬。
“我讓我叔叔來接我吧。”鐘晴放棄了抵抗,一下子就關上了車門,知道自己已經被看穿,反倒沒有遮遮掩掩的壓力了,因為對方的這句話,讓她整個狀態突然放鬆下來,於是笑著和他說了一句。
“嗯。”薑野點點頭,卻也沒有要走的意思。
鐘晴乾脆拿出手機來,直接撥打鐘江海的電話,那邊接起來就問她怎麼還不回去。
她有些不好意思,看了一眼那個站在不遠處的男人,他此時麵向民宿,不知道在想什麼,她轉過身小聲的說道:“叔叔,你可以過來接我一下嗎?”
“你出啥事兒了?你等著我啊,我馬上就過去,你在哪呢。”鐘江海立馬就問她。
“沒什麼事兒,我就在咱們平時停車那呢。”鐘晴避重就輕的回答,好在鐘江海不會在電話裡麵打破砂鍋問到底,於是就讓鐘晴等他,兩人就斷了線。
掛斷電話之後鐘晴回過身去,看到那人還沒有走,想說些什麼,又覺得氣氛尷尬,好在對方最終做了這個打斷尷尬氣氛的人,他對鐘晴說道:“去裡麵等吧,有休息廳。”
拒絕的話到了嘴邊不知道為何說不出口,也許是因為對方身上的疏離感讓鐘晴覺得有些莫名安心,比起來曾經那些同齡人帶來的感覺,鐘晴覺得這種距離感反而有些舒服,於是點了點頭說道:“那麻煩您了。”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在外麵吹了會兒風,她覺得頭有點暈。
薑野走在前麵,順著外麵的柵欄往大門口走過去,鐘晴則是跟在後麵,她的步伐稍微有點虛,跟不太上對方的腳步。
鐘晴低著頭,覺得昏昏沉沉的,站著的時候感覺沒有這麼強烈,走起來倒是明顯的很,不知道是不是前麵的人刻意放慢了腳步,鐘晴漸漸至少能跟上,好在民宿的大門距離並不是很遠,不一會兩人就走到了門口。
看見薑野,在門口守門的侍應生立馬就齊刷刷的低頭說了一句:“薑少爺。”
薑野點點頭,回頭看鐘晴,她就在幾步開外,被幾個人洪亮的聲音帶起來了一點精神頭,幾步就追了上去。
他繼續往前走,步伐還不如平時的一半快。
侍應生看著薑野走到門口又回頭看向鐘晴,眼珠子都快要掉出來了,他們之間忘記了互相八卦,先抓緊時間把眼前的景象記錄在眼底。
一路上都有人和薑野打招呼,多虧他們,鐘晴昏昏沉沉總是在一聲一聲薑少爺之中得到了一點清醒,一路可以說是暢通無阻的來到了休息區。
休息區是不對外開放的,隻對內部VIP客人,現在不算旺季,人自然不算多,這邊像是一個小型的咖啡廳,裝修的很有格調,那邊還有一個吧台,上麵有各種各樣漂亮的高腳杯,鐘晴覺得步子有些虛,於是就找了一個就近的位置坐下來。
還不忘掏出手機給鐘江海發一條短信,告訴她自己在民宿裡麵,讓鐘江海到了給她打電話。
薑野原想邀請鐘晴去吧台,結果一回頭就看見鐘晴已經找了個地方坐下來,正在低頭按手機,之後她收起手機,好像鬆了一口氣,抬起頭來對薑野笑了一下,就像是表示感謝。
在外麵看的並不清楚,不過在燈光明亮的地方,薑野清晰的看見她麵上的潮紅,有些不正常。
在她彆開眼神之後,薑野的眉頭皺了起來,直接走向吧台,和裡麵說了些什麼,那吧台的侍應生跑出去,不一會兒又立馬跑了回來,手裡麵拿了一個東西遞給薑野,又倒了一杯熱水給他。
薑野端著杯子走過來,放在鐘晴的麵前,然後又遞給她一個管狀物品,鐘晴定了定神,才看清楚,有些不解的抬頭看向薑野。
他的神色有些不自然,眼神不和鐘晴相對,隻是淡淡的說了一句:“你量量看是不是發燒了。”
“啊,謝謝。”鐘晴接過來,拔開蓋兒,然後看了一眼薑野,有又有些不好意思,看他目光轉開,才測過身,找了個看不到的角度,把體溫計放進去。
頭上暈暈乎乎的感覺倒是讓鐘晴自己也有些懷疑是否發了燒,於是特意收緊了胳膊,覺得胳膊上也是一陣的酸疼。
薑野低頭看了一眼表,沒有起身離開,隻是靠在後麵的椅背上麵,時不時的用餘光看一眼鐘晴。
大概是因為不舒服,鐘晴的頭稍微有些耷拉著,薑野看到她抱著杯子的手,顏色有些泛白,眼底浮現一絲不耐煩出來,看了一眼表,時間怎麼還不到?
就這樣安靜的熬過了五分鐘,鐘晴迷迷糊糊的差點睡著,就聽見敲打桌麵的聲音,並不是很響,很有節奏感,而且很清脆,鐘晴睜開眼金,入眼的是一雙修長的手,他輕輕的一下一下的敲擊桌麵,那聲音一點都不讓人感覺額額心煩,鐘晴抬起頭來,和他四目相對,就聽他說:“時間到了。”
她側過身拿出來,睜著眼睛對著光線看了半天,硬是沒有看清楚水銀在哪兒,實在是頭暈的厲害。
修長的手指停止了敲擊桌麵,他伸過來,攤開來放在鐘晴的麵前,沒有說話,鐘晴卻自然的把溫度計遞到了他的手上。
她抬頭看見那人將溫度計舉起來,四十五度角的看向溫度計上麵的數字,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暈了,鐘晴當時腦海裡麵隻有一個想法,那就是:這個人這樣看,真好看。
還沒等這個想法成熟,鐘晴就覺得頭疼,昏昏沉沉的,趕緊喝了一口水,把惡心的感覺壓下去,早就忘了那個四十五度角。
“三十八度九。”清冽的聲音暫時讓她清醒了一些,鐘晴點了點頭,沒想到自己居然會趕上感冒,大概是因為太忙了,前幾天確實就有些疲乏,隻是被忙碌衝淡了,今天反而突然一下子燒起來了。
他把溫度計收起來,放在桌麵上,想說些什麼的時候,鐘晴的電話就想起來了,鐘晴接起來,是鐘江海,晚上他開著飛車過來,快得很,電話裡麵他問鐘晴在哪兒,鐘晴準備站起來,薑野便說道:“讓他進來接你吧,我和前麵的人打聲招呼。”
鐘晴連忙露出感謝的笑容,和鐘江海在電話裡說道。
他去前台打了聲招呼,不到幾分鐘,鐘江海就被人領到這邊的休息區,鐘晴站起來,立馬跟薑野先道謝,薑野看著她臉上擠出來的笑容,裡麵透露出來說不出的疲憊,便說道:“不用謝我。”
鐘晴還是感謝了一次,正準備離開,就聽見他又說道:“我叫薑野。”
薑野……
“我叫鐘晴。”高燒早就讓她忘記了她之前做過的自我介紹,這會兒忍不住又說了一遍,那邊鐘江海也過來道謝,看她這個樣子很是擔心,扶著人就說要去醫院,薑野站在原地沒動,直到看不到鐘晴的身影,才拿上桌上的東西,直接從休息區上了樓。
民宿的人這天晚上都因為驚天八卦失眠了,晚上薑少爺的舉動讓他們這些圍觀群眾那是狠狠地操了一下八卦的心,晚上你一眼我一語的,越說越精神,隻有吧台小哥發現,薑少爺問他要的體溫計好像不見了,之後他仔仔細細的找過,就是丟了,怎麼都找不到。
而鐘晴呢,當天晚上就被鐘江海送到陽光海岸城裡的急診,好在就是單純的發燒感冒,在醫院掛了一夜的水,早上就已經退了燒,隻是身上還是提不起勁兒來,這次的感冒真是來勢洶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