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晨光微熱, 天已曙白。
密林間投射下日光, 點點斑駁之影,忽然一隻手切斷光柱, 按在樹乾上。
“咳咳咳……”
夏泠一手扶樹,一手捂胸,忽地咳出口鮮血, 噴在樹乾上。
她喘了兩下, 伸手抹掉嘴角的血,見咳出來的血已是鮮紅, 不複先前的紫淤, 心下稍定。
過了片刻, 夏泠氣息稍均,鬆開樹乾, 伸手掀開衣角, 便見她左腹處, 有一大塊淤紫,一直向上蔓延,快要侵至胸肋。
紫淤區域隱隱破皮,但沒流血,反而一些灼熱的火炎之氣,附著在傷口上。
這紫淤之處, 便是她被那黑衣修士擊中的地方。
雖然隻有短暫的交手, 但那人的修為, 遠在蕭雪以之上。現在想來,她能一擊脫走,堪稱幸運了。
夏泠放下衣角,稍加思索,便繼續往密林中走去,試圖尋個靈氣較多的地方,打坐調息。
她這幅樣子,無論如何,也是不能回宗門駐地的……且不說她若是負傷而歸,駐營裡會如何騷亂,擂台賽即將開始,她若一身血的回去,難免在賽前就挫了極樂宗弟子的銳氣。
她不僅不能有任何狼狽之相,還要風光、堅定,傲立於極樂宗眾弟子麵前,做他們的榜樣與標杆。
原本這個榜樣,夏泠是屬意儲溫的……然而這幾次接觸下來,尤其是乞涼殿獸籠之中,對方那癲狂的模樣,已讓夏泠對他不抱希望。
“噗……咳咳。”
她又吐出一口血來,這次的血已是鮮紅如綺花。
夏泠沒有猶豫,馬上吞下一顆養元丹,一邊趕路,一邊運轉靈力疏通體內經脈,逼著淤血快速排出。山林中溫度清涼,但她的額角,已經滲出了一點細汗。
此時她已行至山癲,林木漸稀,夏泠仔細感知,見東邊似有水汽,便朝東走去,路過一處山坳時,碰見了一叢八十多年的靈芝,剛有三葉。
若是平時,這種小靈草,她是不會碰的,但現在夏泠急需恢複傷勢,便采走了一叢。
她才從石縫上拔出靈芝,手上的泥土還未清掉,忽覺腹部微熱。
夏泠一驚,忽有所感,猛然回頭,便見樹梢之上,立了一人,正定定的瞧著她。
此時恰有風吹過,鬆針簌簌而落,那人如哽住一般:“你……”
“你這——”
金斬立於樹梢,說了兩句話又說不下去,隻是震驚。
晨光之中,隻見他追了一路、憂心不已的人,站在一片地苔上,頭發披散,身上血跡點點,手中抓著一株靈氣微乎其微的凡草,一幅吃驚的模樣,謹慎地瞧著他。
她胸腹處的絲衣——此時金斬稍稍能從見了真人的種種異常中冷靜些,便發現,她穿的不是法衣,隻是普通的絲衣。
那絲衣被他的火炎灼了不少洞,能看見底下紫淤的皮膚。
‘天下間再無第二個她了。’
‘難道她竟是極樂神女?’
且撇開極樂神女這四個字吧,金斬發現自己腦中,反複盤旋的,隻有一個念頭——哪怕就是普通弟子好了,極樂宗竟為何這樣對她?!
那靈氣稀薄得可憐、隻能算凡草的東西,在他禦反峰,便是掃灑的弟子也看不上!
更彆說女子弟們偏好打扮,金斬雖厭惡這風氣,卻也理解這份愛美之心,可這天下最為美麗的珍寶,裸足散發,隻穿著身簡樸絲衣,宛如……山中野人。
一時間,金斬竟不知情緒是何,欲要怒,又欲恨,這古怪而陌生的波動,連他自己都感到震驚,隻想要劈下一掌,狠狠打碎什麼,才能發泄。
這不對。
這不對!她本該在金蠶絲的軟塌上,腳下匍匐無數心碎之臣,任憑她予取予求。
哪裡要在這山野中,把那凡草當個寶。
金斬極力維持,才能保持住臉色不變,正在此時,那少女忽地拍出一掌。
金斬隻覺極寒之氣,撲麵而來,與此同時,她迅速向後退去,欲要故技重施。
“站住!”
金斬嗬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