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若晴跟前站著的士兵們很快就成了所有隊伍裡最長的一支。
紀若晴不敢耽誤時間,畢竟在治病救人這事情上,時間就是生命呐。
她儘量用最快的速度給這些士兵們把脈、詢問病情,然後開著藥。
因為她把脈、開藥方子這些都是在腦海裡可以自動浮現出對應結果的,所以她並不如其他大夫那般還要思忖定奪,深思熟慮,都是不假思索便能出來的。
她詢問病情不過也是走走過場,免得引人懷疑。
饒是如此,紀若晴看病的速度也比旁邊所有的大夫們都快了一大截,所以她跟前的隊伍動得最快。
紀若晴沉浸在治病救人的充實感中,有一搭沒一搭的與士兵們聊聊天,分散分散他們的注意力,免得他們一直關注著身上的病痛。
隻是在與士兵們聊天的過程中,紀若晴一顆心也越來越沉,腦子也越來越亂。
若不是她腦海裡看病開藥方都是自動的,想必她今兒是一個病人也看不成的。
原因無它,隻是這個世界愈發讓紀若晴感到困擾了。
和這些士兵聊天,紀若晴才發現,原來他們都是有父母姊妹,有家鄉故土,有過去的回憶,亦有未來的向往。
他們與她所認識的有血有肉的人並無而已,一點兒也不單薄。
什麼情緒都有,也什麼邏輯都未打破。
這樣的認知讓紀若晴更覺得心裡難受,因為她同樣從這些士兵的口中得知,這場夜國和昊國的大戰,死傷無數。
不僅僅是他們這些士兵,老百姓死得也很多。
士兵們都於心不忍的告訴紀若晴,夜千辰和昊國君王下的命令都是遇到對方國家的人便格殺勿論,不管是士兵還是老百姓,統統殺掉。
這些士兵們的煎熬和痛苦寫在眼裡,紀若晴看得分明,愈發揪心。
她原先不在意,隻覺得無論死了多少人不過是原著裡的一個數字,都是單薄而無意義的存在。
可現在她才發現,原來死的都是活生生的人呐。
都是像坐在她跟前的士兵這樣,流著血,落著淚的人呐。
每一日的交戰中,都會死傷成千上萬的人。
外頭的人世間,原來已不似人間,反而如修羅地獄,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而她,竟然就這樣安安穩穩的睡在軍營中,始終事不關己,直到今日才被撼動。
夜千辰,這場戰爭的始作俑者,亦毫發無損的坐在軍帳中,冷眼無情的指揮著這場大戰。
他不在乎死了多少人,他隻在乎他能否一統天下。
更重要的是,沒人知道這場仗會打到什麼時候。
紀若餘插進來後,這夜國和昊國兩邊都不能大勝的平衡便形成了,兩國之間,每回交戰死傷的人數也差不離,所以愈發焦灼。
而這場大戰一日不休,便會死傷無數......
紀若晴不斷的問自己,這個世界真的隻是裡的世界麼......
這些人,真的不過是連在書中連名字都不會有的無意義的數字麼......
她真的能看著這些在她麵前如此鮮活的士兵們一個個死掉麼......?
他們提起未過門的未婚妻會羞澀的笑,提起年邁的爹娘獨自在家鄉會擔憂惆悵,提起這場連日不絕不死不休的大戰死傷了那麼多老百姓會流露出痛苦的神色......
......
紀若晴就這樣一邊看病一邊胡思亂想了一整日,自個兒都覺得自個兒有些精分了,隻是強撐著心中治病救人的心才一直坐在這兒給士兵們看著病。
因為太忙,她甚至都忘了吃飯,也渾然不覺得餓。
直到暮色四合,白色的軍帳頂上染上了一層融融的淺金色,跟前排著隊的士兵們也愈發少了,直到剩下最後一個。
紀若晴讓他坐好,將乾淨的白色帕子搭在他手上,為他把脈。
還未搭話,軍帳的簾子又被人挑了起來,一道黑色的身影走進來。
紀若晴抬眸想看看這時候怎會有受傷的士兵過來,卻對上了夜千辰一雙凝著寒霜深邃的黑眸。
他極其不悅的將目光落在紀若晴纖長的玉指上,正搭在那位方臉士兵的手腕上。
雖然隔著一層白色帕子,但也讓他覺得紮眼得很。
她怎能......怎能如此這般不知羞恥?!
更氣人的是,這不知羞恥的小人兒竟然一臉坦然眸光清澈的看著他,絲毫沒有覺得有何不對的地方。
“紀、若、晴!”夜千辰仿佛是咬著牙喊出了她的名字。
這喚她名字的熟悉感讓紀若晴彎了彎唇,她眸中一片清明的說道:“王,我決定回我兄長那兒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夜千辰:怎麼辦!!!孤要被氣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