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林文彬帶著一家人去給汪虹的舞台劇捧場。
給老婆捧場,少不了要買花獻佛。花店就在蘭心劇院附近,停好車後,林文彬先行去取花。林悠和林旼玉在劇院門口等著,手裡攥著一疊票,黃牛票販子見了她們,還以為是遇上同行了。
林旼玉脖子上掛著紅色的魔聲耳機,腳上穿的最新款配色的空軍一號,手裡拿一本。不知是什麼時候掀起的風潮,林旼玉也開始看東野圭吾了。
“姐,你有沒有遇到過什麼離奇的案子?比如說密室殺人……”
林悠答:“我碰不到這種案子。”
“為什麼啊?”
“高難度的案子派出所辦不了,通常是公安局刑警大隊接管。”
林旼玉顯然對民警這個職業有很多不實的幻想。
“那你有槍嗎?”
“持槍證不是隨便就能有的。我們整個所也就所長才有資格配槍。”
林旼玉想不通了,“那你每天上班都乾啥?”
林悠想不到合適的詞彙,於是說:“為人民服務。”
林旼玉癟嘴,“那豈不是很沒意思……”
“也有有意思的事情。比如有些人會為了蓋房子飛簷上多了一片瓦,或是彆人家的樹遮了他家的光而打起來。再比如老婆去抓小三,結果反被小三叫來的人追著打……”
林旼玉更覺得無聊了,簡直比老媽演的舞台劇還無聊,於是戴上耳機繼續聽她的K-pop。
林文彬還沒取上花,倒是訾嶽庭和許彥柏先到了。
林旼玉眼尖,遠遠就看見了他們,朝兩人擺手,“訾叔叔好。”
訾嶽庭神清氣爽地走過來,“你爸呢?”
林旼玉答:“取花去了。”
訾嶽庭拍了下林旼玉的頭,幾個月不見,“長高了。”
林悠知道今天許彥柏也會來,不然林文彬不會特意交代她,就是請假也得把今晚的時間空出來。
許彥柏剪了頭發,比之前看起來更精神了,笑嘻嘻地和她打招呼。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見了麵,林悠還是改不掉畏手畏腳的毛病。
全場,好像隻有她一個人不自在。
林悠也知道這樣不好,忸怩又做作,但她顯然還沒有足夠的勇氣,在自己喜歡的人麵前強裝鎮定。
很快,林文彬手捧九十九朵香檳玫瑰矚目登場,連林旼玉都驚呆了。
千萬彆小瞧老男人玩浪漫的心思。
林文彬稍有些氣喘,一大束花壓在前頭,看路都費勁,“可以,挺準時。票呢?”
林悠拿出手中的票開始分發,遠遠有個女聲在喊,“教授。”
訾嶽庭轉頭,看見走過來的女孩,點了下頭,“來了。”
林文彬瞎來了一句,“你女朋友?”
訾嶽庭無語,“我的助教。你不是說票有富餘,怕空場嗎。我就喊了幾個學生過來,總比賣給黃牛好。”
分完五人五張票,訾嶽庭將林悠手中的餘票統一交到了助教手裡。
女孩穿著一條黑色連衣裙,小挎包高跟鞋,顯然是精心打扮過的,接過票時還挽了下長發,“我在這裡等其他同學。”
訾嶽庭“嗯”一聲,兩人便沒再有什麼交流。隻剩林悠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女孩身上挪不開。
“現在的年輕人,都往電影院跑,喜歡看美國大片,願意來劇院的人少。”
林文彬捧著花也累,就說:“快開場了,我們先進去吧。”
他們的票座在劇院前排靠中的觀看席,坐下後,林悠發現自己根本沒辦法心平氣和地看戲。
哪怕他們並不是坐在隔壁,中間還隔著許彥柏,林悠也控製不住自己的心跳在亂速。
這幾天,她的腦子裡一直在重複上映那晚在家門外,她吐露心事時訾嶽庭的表情,像是不懂,也像是什麼都懂。
再見麵,他對她的態度也並沒有任何改變,淡淡的,保持禮貌的距離。在他眼中,她隻是一個相識的晚輩,僅此而已。
是,她又指望自己能給他帶去什麼觸動?
他年長她十四歲,曆儘千帆,心境當然與她的不同,豈會因風吹幡動,而誤以為是心動。
入座前,林旼玉小聲問她:“姐,那個哥哥是不是喜歡你。”
林悠答:“沒有。”
“那老爸為什麼讓你倆挨著坐?”
“你想和我換位置?”
林旼玉一副看熱鬨的表情,“你想得美。”
快開場時,來了七八個學生,青春活力,一眼就能看出是藝術生。他們坐在後排的位置,開場前不忘過來和訾嶽庭打招呼。
林文彬說:“想不到你還挺有號召力。”
訾嶽庭答:“都是要跟我寫論文的,希望答辯的時候我能給他們說好話。”
“你開始帶畢業生了?”
訾嶽庭點頭,“第一批。”
現代歌舞劇,雖是老劇新編,但還是那個舊版式,演一段唱一段,像是文藝彙演上的節目,比起樣板戲好不到哪裡去。林悠看不進去,想來在座的眾人也是。幕布一黑,樂聲一靜,就能聽見此起彼伏的哈欠聲。
這也不能怪大眾欣賞不來高雅藝術。現如今文工團處境尷尬,想要有所發展的都有紛紛出去接私活了,剩下來的,都是想在體製內把一碗飯吃到老的,拿出來的作品實在乏善可陳。
許彥柏問她:“你不喜歡歌舞劇?”
林悠點頭承認。事實上,不僅是話劇,歌舞片她也不喜歡,隻要一唱歌她就出戲,也可能她壓根就欣賞不來這種表演模式。相較之下,還是去美術館安安靜靜地逛一下午有意思。
另一邊,林文彬也在開小差。
得知訾嶽庭剛辦完離婚手續,林文彬安慰他,“沒事,你還有小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