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茶館(1 / 2)

荒庭春草色 枼青衫 8330 字 11個月前

坐進車裡,訾嶽庭開了會兒冷氣,問:“你們接下來去哪?”

林悠撒了個謊,說:“我晚上要值班,突然接到的通知。”

“幾點?”

“六點到崗。”

現在快四點了,沒剩多少時間。芳草地在城北,馬草塘在城南,遇上晚高峰還要堵個幾十分鐘。

訾嶽庭定好了路線,決定先送林悠去單位。

開到半道,訾嶽庭才問許彥柏,“你待會兒去哪?”

為了看展,許彥柏特意空出了一整天的時間,沒有彆的安排。他翻了翻手機,臨時也約不到朋友出來,就說:“回家去看姥爺吧。”

回老宅,方向一致,也不必繞路。

訾嶽庭決定,“那先送你。”

林悠低垂著頭。這其實是她內心期望的安排。

路上,訾嶽庭接到助教的電話。

“教授,工作室裡的石膏用完了。”

“先問隔壁壁畫係的工作室借一點。”

“雕塑泥也沒了……”

“院子裡那麼多廢泥塑,都砸了,扔煉泥機裡管夠。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煉泥機被幾個新生弄壞了……”

訾嶽庭頭疼,要是以往,他就直接去工作室了。

後視鏡裡,林悠還拿著畫展的宣傳卡片在看,一聲也不吭。

“先彆做了,等我明天過去再說。”

掛了電話,訾嶽庭覺察車裡有些過分的安靜,後座的兩人也沒有要交流的意思,於是問了句,“畫展怎麼樣?”

許彥柏將手機鎖屏,放回褲兜裡,“有點怎麼說……死亡美學?說實話,不是我喜歡的風格。”

王燃的油畫有自己獨特的風格,人體比例多是扭曲的,並且刻意放大了五官在構圖中的存在感。在那組關於溺水的係列油畫中,女人在水下睜著眼睛,眼神空洞,格外有幾分詭異。

許彥柏問林悠:“你覺得呢?”

林悠不懂那些專業角度的分析,隻說自己的感受,“我覺得挺有寓意的,很生動……能放在美術館裡的,一定都是好作品。”

“這不一定。很多藝術家都是自己砸錢在辦展。”

林悠第一次知道藝術行業的內幕,“那回報呢?”

許彥柏說:“知名度,宣傳效益,好看的履曆,外加賣畫收入……我們學校就有一個專門的學科,叫做藝術管理。”

砸錢,請人策劃,名師推薦,辦展造勢,賣畫。現在的獨立藝術家,基本都是這個套路。甚至於那些擺在畫廊裡的精美畫作,很多都是藝術家們自己掏錢存掛的。

砸錢辦展的目的是為了能有曝光度,讓人看見你的作品,認識你的名字。

有些確實才華橫溢的藝術家,一次就能出名。有些呢,砸錢也砸不出水花,曇花一現後便銷聲匿跡。

才華要被人賞識,被大眾認可,並不是一件容易事,有時也需要一些運氣成分。

“那些能拍賣到幾千萬的作品……”

“幕後當然有推手。”

許彥柏說:“藝術家本身,隻是產業鏈中的一環而已。”

林悠的世界觀被刷新了。

訾嶽庭在聽。許彥柏所言並不脫離現實,而是行業現狀。

這也是為什麼,他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都找不到畫畫的源動力。

拋開功利目的去創作,無疑是快樂的,但一旦涉及到自我經營,把藝術當成事業來做,就會開始有很多的顧慮。市場流派,風格定位,效益回報,以及與同行的競爭……紛擾因素太多。

訾嶽庭把車停在草堂北路上,對許彥柏說:“你在路口下,走過去。”

他開的是右車道,進老宅還要調頭,有得堵了。男孩子本身沒那麼嬌貴,曬太陽走兩步不打緊。

下車前,許彥柏和林悠打了聲招呼,“我先走了,你好好值班。”

林悠說再見時,滿是心虛。

車子重新彙入車流,終於隻剩下他們兩人。

“其實晚上我不值班。”

林悠在後座說:“我下周要去專案組,所以這周末所長讓我好好休息兩天。”

新的調派任務是昨天下來的,抽調林悠和沈一安兩人去市局專案組,昨天在單位,老戴還拉著他倆膩歪了一陣子。

“案子破了我們就回來了,彆哭啊,千萬彆哭。”

沈一安確實是他們所各方麵能力最突出的,上麵調他去專案組合情合理。林悠知道自己的能力、資曆、辦案經驗都還不夠火候,所以她對自己的要求就是去虛心學習。

訾嶽庭沒有改變路線,把車開遠了一些後停下,“要不要坐前麵?”

剛上車時,他就讀懂了她的心思。她撒謊時的神態,每次都一樣。

林悠拿著那隻新買的帆布袋換到副駕。

值班的日子,林悠幾乎每晚都在想著約會的事情。這兩天的休假對她來說實在太寶貴了,就算今天他沒有來陪他們看展,她也想好了要去找他。

林悠問他,“你一般約會都做什麼?”

訾嶽庭認真回想,發現自己根本不記得上一次約會是什麼時候了。他隻能想起上學時的事情。

訾嶽庭無奈地笑了笑,答複她,“看展。”

“看完展呢?”

“吃飯,看電影……你餓嗎?”

“不太餓。”

訾嶽庭看了眼儀表盤,這個點吃飯,確實有些早。

右側的指引路牌有寺廟標識,轉彎時他留神看見了,於是想到一個好去處。

武侯祠附近有不少古色古香的茶館,是文藝青年熱衷的打卡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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