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從自己手裡搶去了的,也隻享受了幾年而已,往後,自己會替代他,好好照拂這位皇嫂,讓他在九泉之下可以瞑目。
蕭溶諷刺地這般想著,淡色的唇角露出奚落一笑,帶著扈從瀟灑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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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行的禦醫為蕭曄緊急診治之後,便判定他是受風寒所感一時病體不勝,加之剛才的馬球令其心情起伏過大,身子病弱精神又過於亢奮,才會陷入暈厥,用水服喂了其幾顆參丹後,見蕭曄的氣息雖弱還算是穩,傅君珮便當機立斷下令,立刻護駕回宮。
靈溪遺憾地在心裡歎氣,蕭曄一時還不會死掉。他的生命還是會跟隨著書裡的劇情線走,不過今日之後,他的身體狀況又會糟糕很多。自己必須抓緊找個親信,安插到他的身邊。
寶蓋飛輝、幢幡飄舞的偌大龍車之中,安置好了蕭曄,禦醫和宮人們都退了出去,隻餘下三人。
靈溪看著緊闔雙目麵色蒼白的蕭曄,又瞅了一眼秀眉微蹙的傅君珮。
她用手帕拭了拭淚,烏黑卷翹的睫毛上還沾著晶瑩的淚珠,開始對傅君珮哽咽道:“太傅,陛下他....他不會有什麼萬一吧?”
傅君珮麵色淡漠,冷冷地回了她一句,“皇後希望陛下有什麼萬一嗎?”
靈溪被他一句話給噎住了,這人反諷句用得還挺溜啊。
她心裡冷哼了一聲,麵上仍是哀哀戚戚,水潤潤的漂亮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看,“太傅何出此言,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誤會?”
傅君珮掃了她一眼,見她今日打扮得華美嫋娜,恍如神仙妃子,心知她是為了誰才這般。畢竟當年蕭溶對她一見傾心的軼事連他都有所耳聞。
他的神色愈發空淡,說出的話更冷、也更有力度,“殿下身為大燕皇後,應當時刻謹言慎行,前夜您來紫宸閣與臣私下會麵就已是過分逾矩,今日陛下才人事不省,您便不顧忌聖上和自身的名譽,不顧在場眾多朝廷命婦的眼光,當眾和梁王舉止親密。臣有一言在先,若殿下再做出此等輕浮之舉,臣不得不派人來匡正您的言行。”
靈溪差點沒聽愣住,這人一大堆義正嚴詞的說教,是指責她不守婦道?
雙標玩得真叫一個六。
他怎麼不想想,他那位姑母成為女皇之後換了有多少個男寵,現在指著她來說教,關鍵是自己啥也沒做啊,倒是想撩撥他這位正人君子來著,也就是心裡想一想,不也還沒付諸行動嘛。
剛才她不過就是沒踩穩,被蕭溶輕輕扶了一把,瞧這給他能的。
還挺會上綱上線。
不過他是怎麼看見這一幕的?明明他剛才都忙著去救駕了,怎麼還有心思分到自己這裡來?
不管怎樣,她絕對不能被他這番冷峻陣勢壓倒。
靈溪收起了剛才的哀戚嬌婉之態,抬著精致的下顎,語氣驀然變得清冷,“太傅,你這是欲加之罪!本宮前夜去找你,是因為事出緊急,怕釀下不可挽回的禍端,才迫不得已前去的!至於剛才,那也是我沒踩穩,僥幸被梁王扶了一把,才沒有當眾出醜,我到底何錯之有?我究竟哪裡輕浮了?讓你這樣無端指責本宮,哼,無非是因為我人微言輕,若換做你的姑母,憑她的所作所為,太傅還會指責她水性楊花麼?”
傅君珮朝她看了過來。
隻見她水目微粉,羽睫濕潤,被妃色的湘妃裙一襯,說不出的嬌豔迷人,可就是這樣的她,卻和蕭溶親密地靠在一起.....
其實他雖然個性嚴厲,骨子裡並不是一個守舊的人,他很欣賞敢作敢為的女性,比如他姑母那樣的。本朝因為出過女皇,風氣相當開放,男女地位較之以往也算平等,對於貴族女性偶爾的尋歡作樂,他已經司空見慣,見怪不怪,甚至還可以理解。
可不知為何,他想到剛才看到的那一幕,她弱不勝衣地偎在蕭溶懷裡的那一幕。
心中那一股突如而來又洶湧不止的怒意,怎麼也摁不下去。
他冷凝的語氣中帶出一絲譏誚:“若你有傅太後可做人皇的本事,我自然無可指摘。但你現在是皇後,身為國母,你的一言一行都被天下人所關注,不應有一絲一毫的閃失。剛才被梁王摟入懷中,決計不該發生你的身上!若是陛下知曉,你覺得你能安然無恙,躲過一劫嗎?”
靈溪冷冷與他對視,水光粼粼的眼睛中賁出一絲銳意,不見半分軟弱,“我已經說了,那就是一個意外,你愛信不信!”
說完,她扭過頭,對向窗外,在春日陽光的剪影中,她像一座玉雕而成的美人像,漂亮奪目的側臉猶如驚鴻一般,能攝入人的心中。
她不再理會他了。而他亦是一言不發。
在那死一般的寂靜中,龍輦駛入了皇宮。
而直到將蕭曄送入長生殿的寢宮,兩人分頭離開,再也沒對視過一眼,也沒有再說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