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溪對上傅君珮的眼眸, 止不住地心跳加快了一下。
之前兩人幾度纏綿,一是因為靈溪不想讓他太快得手,二是這個清冷如玉的男主也心有顧慮, 兩人並未真的燕.好。
隨著傅君珮的技藝精進, 即便未動真格, 每次也將她折騰了個夠嗆。
而今夜, 他顯然是有備而來。
白日的朝會上,他投來的目光讓靈溪察覺到了他隱隱的不悅, 她卻完全置之不理, 甚至刻意回避了和他的眼神交彙。也不和他說一句話。
這就是她需要的效果。
靈溪明白, 她的容貌和身段都是最好的資本, 如果她不充分利用,讓這個男主成為她獲取更多權力的墊腳石, 她就不能在這個世界順利完成打臉。
畢竟,隻有當他真正愛上自己,他才會讓渡權力, 讓她踩著他的肩膀往上爬。
在那之前, 他會一直對自己懷有戒心,因為就算在二人親密無間的時候, 他都沒有選擇對她吐露那道詔書的存在。
說明現在他還是防著她,堅定地站在蕭曄父子那邊,選擇維護他們的正統。
他縱然是為她動了情, 但是這情還不足以打破他為人處世的原則。
所以,無論是出於主觀,還是出於客觀,靈溪都認為應該在他最食髓入骨的時候,好好冷一冷他。
等到蕭溶回來, 她再好好想想怎麼引爆兩人之間這個詔書的大雷。
可是理想很豐滿。現實是今夜。
在過了一個月的喪期後,今夜靈溪在關雎宮內再興絲竹之聲。
受益於上個世界薑彧的熏陶,琴棋書畫她均有所涉獵,而且相當精進。
今朝春日已儘,她一時興起,便和趙嫣若琴簫合奏了一首春江花月夜。
軒窗輕開,初夏的風微微吹進了關雎宮的內殿來。
綠檀香氣從金蟾香爐中嫋嫋升起,散發進室內的每個角落。
靈溪臨窗而坐,纖纖素手輕撫琴弦,感受著那美妙的音符自指尖誕生。
這是她最愛的一首古曲,從前經常和薑彧合奏,隻是從前那個溫柔多情、手持玉簫的皇帝如今變成了清雅的少女趙嫣若。
靈溪已經沐浴過了,隻穿著一件梨花白的輕羅衫,和沉水綠的輕羅軟褲,外麵罩著一件月白輕袍。她烏黑濃密的長發用同樣梨花白的綢帶將一半紮起,仍舊慵懶地披在身後,這樣簡單的穿著打扮,襯著她既像梨花一樣的清麗,又像桃花般的鮮嫩嬌豔,還透著說不出的貴氣。
坐在繡墩上的阿圓托著腮,隻顧愣愣看著靈溪,一時有些出神。
從前娘娘沒有彈過琴,這是蕭曄死後,她第一次露出這樣的才藝。
約莫是先帝死了,娘娘才生出了這樣的閒情逸致麼?這樣一想,阿圓頗覺得有些大逆不道,但又覺得合情合理,畢竟先帝爺那麼脾氣壞,娘娘在他手下也並不好過。隻有他死了,娘娘才能如此逍遙,還能去見她想見的人。而且太傅雖然嚴厲,但他是娘娘真心喜歡的人,要不然怎麼會去主動靠近呢?
娘娘那麼美的人,似乎也隻有仙姿佚貌的傅大人可以配得上,阿圓是不覺得娘娘應該為先帝那樣冷酷無情的男人守著一生的。
想起之前陪著靈溪去紫宸閣,福麟和她守在院子裡,吞吞吐吐地跟她說:“我打小就跟在太傅身邊,就沒見過他對彆人這樣,隻有太後......唉...也不知道是怎麼個打算......”
想到福麟當時愁眉不展的樣子,阿圓有些不快,她家娘娘能看得上太傅明明是他的福氣,放眼天下哪有比娘娘更美的人呢?隻是不知道他們會不會一直在一起,想到這,阿圓也有些為她家娘娘感到茫然。
窗外弦月如鉤,窗內燭光搖曳,仙樂嫋嫋,似是人間仙境一般。
阿圓捧著臉,漸漸聽得入了神,卻聞到一陣冷梅的清冽香氣。
她猛眼一抬,發現珠簾之外,清冷昳麗的太傅不知何時來的,正長身玉立,駐足在那裡聆聽。
那雙她從前從不敢與之對視的華美黑眸裡,此時褪去冷厲,隻餘幽深,亮的耀目。
趙嫣若也立時發現了他的到來,停下了簫聲,將玉簫置於背後,侍立在靈溪一旁。
見她停奏,靈溪卻未停下撥弦,而是抬眼看了她一眼,順著趙嫣若的眸光發現了那位不速之客。
他站在門口,就那樣幽深地盯著她看。
一陣輕風從窗外吹了過來,帶著窗外的樹枝花葉都沙沙作響,也將靈溪的長發輕輕吹起,耳邊幾縷碎發不聽話地沾到了她粉白的臉龐上。
靈溪停了琴聲,將那發絲撥開,站起身來,對他莞爾一笑:“沒想到太傅會紆尊降貴,主動到關雎宮來,今夜您可算是不速之客?”
他仍然是佇立在門外,不動也不說話。
靈溪對趙嫣若使了個眼神,她立時行禮告退,拉著還在暗暗觀察中的阿圓走了。
傅君珮這才舉步進來,走到她身旁停了下來,俯身對著琴弦撥弄了一下,問道:“你從沒說過,你會彈琴?”
靈溪哼了一聲,用眼尾瞭了他一眼,“你不是也沒問過我?”
他自己才識淵博,就真拿她當做徒有其表、腹內草莽的花瓶看待了。這是看不起誰?哪怕是原主,他也不能憑一個出身就武斷認定彆人無知無識。傲慢又偏見。
“從前,我對你知之甚少。”他頓了一下,才開口,那聲氣頗有些溫軟,帶了一絲認錯的意味。
傅君珮落坐於琴椅上,看了一眼清冷如雪的她,心底居然生出了一絲不安。
他想,大概是自己已經習慣了她一直以來對自己的嬌聲笑語,以至於麵對此刻清貴冷豔的她,他突然有種無所適從。
聯想到他剛才在門口看到那驚鴻的一幕,更是覺得自己好像從來都沒有真正了解過她。
誠然,她是個稀世的美女,此生他都不會遇見比她更美的女人,可她無意中展示出的特彆風姿更為令人心折。
不管是那幅太極殿看梅的畫,還是今夜的一曲春江花月夜,都讓他見識到了她不為人知的另一麵。
他輕輕握住她微涼的蔥白指尖,心底不覺軟了,低聲道:“靈溪,以後我慢慢地了解你。”
靈溪櫻唇輕抿,見他眸光柔和專注地看著自己,隻是輕輕哼了一聲。
他唇角輕翹,露出一絲笑意,將她拉進自己的懷裡,修長有力的手臂從身後摟住了她。
傅君珮握住她的纖纖玉手放到琴弦上,貼在她耳畔,清冽低沉的聲音,如耳語一般,低低在她耳邊響起。
“剛才,有幾處不太對,我們合彈一曲。”
靈溪從他掌心收回了手,故意開口掃他的興,“不想彈了,既然太傅嫌我彈得不好,不如索性省點力氣。”
靈溪感覺到耳畔的氣息停滯了一下,又輕輕開口:“沒有,你彈得極好。是誰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