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什麼?”季安低頭撿起匕首,慢慢收了起來,“這樣不是挺好麼?”
陳靜雲深深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身體前傾,按住了季安的手。說也奇怪,到了這個時候,一向膽小的她卻漸漸冷靜下來,原本混亂的思緒也逐漸清晰。
她抬眸直視著他:“三郎,我再叫你一次三郎。”
“嗯?”季安垂眸看自己被她握住的手,笑意溫柔。
陳靜雲一字一字,緩慢而清晰地道:“你知道我的,膽小怯懦,打死蚊蟲尚且沒有勇氣。我不刺你,是我不敢刺你,不是不舍得刺你。我對你,從來沒有情意。”
季安臉色一沉:“婉兒!”
其實這一點,他並非感覺不到。但聽她這麼直白地說出來,他依然氣悶而不甘。數月以未婚夫妻名義相處,就換來她一句“沒有情意”?
“看,你叫我婉兒,可我是婉兒嗎?”陳靜雲伸出另一隻手,直接掩了他的口。她苦笑:“你愛婉兒嗎?你比我更清楚,你對婉兒沒有情意。”
不知是不是因為被她掩著口的緣故,季安竟沒有出聲說話。
陳靜雲悄悄鬆了一口氣:“如果對一個人有情意,不是你這個樣子的。會很尊重她,很愛護她,會事事都替她著想,會因為她的開心而開心,而不是一點都不顧她的意願。”陳靜雲揚唇笑了笑,“你說讓我跟你走,嫁給你,那以後呢?你能不能告訴我,以後會怎樣?”
季安拿開她的手:“自然是走的遠遠的,我的錢,也夠咱們一輩子吃喝不愁了。”他停頓了一下:“哦,你如果放不下你娘,我還可以把你娘一起帶走,省得她一直住在莊子上。”
“是嗎?”陳靜雲笑了笑,“可是,陸家那邊怎麼辦呢?我這麼一個活人消失了,你覺得他們會不管不問?他們肯定要找我的啊。如果給他們發覺,你還活著,你待怎樣?”不等季安回答,她就自己接道:“你假死了一次,難道還能再假死第二次嗎?”
季安沉默了一會兒:“我自然有法子教他們找不到。”
他心說,想法子找一具看不出原本模樣的女屍掩人耳目,雖然麻煩一些,可也不是不可行。
“可我不想啊。”陳靜雲輕聲道,“我從小在陸家長大,我不想這樣。”
季安沉聲問:“那你想怎樣?”
陳靜雲緩緩說道:“你說咱們有婚約,你說咱們互有情意。我要你光明正大地提親,讓我堂堂正正地嫁給你,你能辦到嗎?”
“婉兒!”季安皺眉,“你我都知道不可能。”
他想,她這是在無理取鬨了,她明知道他假死過後隱姓埋名,知道他與陸家不睦,他又怎能公然去提親。
“你不敢。”陳靜雲搖頭輕笑,“看,你也不是那麼地想娶我。”
季安被她說的愣怔了一會兒,但很快又回過神來:“那些都不重要。我們成親和我隱瞞身份並不矛盾。”
“對你不重要,對我很重要啊。”陳靜雲咬住下唇,“我如果隻是你的葉婉兒,那我跟你天涯海角都行。可我不是,我不是。”
“誰說你不是?我說你是你就是。”季安略微提高了聲音。
陳靜雲和葉婉兒本就是同一個人。她是陳靜雲不假,可也是獨屬於他一個人的葉婉兒。
陳靜雲垂眸,身體悄悄向後移了一下。
她想,她從小性子軟,沒有主見,遇到事情會忍不住哭泣,但是她也不是一點想法都沒有,隻能受人擺布。
她有她想做的事情和不願意做的事情。
她想起以前聽過的嘉宜的經曆。她如果從這飛馳的馬車上跳下去,是不是也就能逃得遠遠的了?
想到這裡,她又悄悄向後移去。
季安雙眉緊鎖,長臂一伸,直接將她拉進了懷裡:“你再退,就要掉下去了。”
陳靜雲臉色微微一變:“我就是……”
季安忽的想到了什麼,他雙手握住了她柔弱的雙肩,麵色沉沉:“我說了這麼多,你還是想逃?”
陳靜雲沉默了一瞬,輕輕點頭,小聲道:“不是逃,是回我該回的地方,這是為我好,也是為你好。你也不想被人發現的,對不對?”
季安咬牙。倒是為他好了?!
陳靜雲又道:“為了我,搭上性命,不值當的。”
季安沉聲道:“那是我的事。”
他自然知道她說的不無道理,他假死以後,再次出現,並帶走了她,本就風險極大。
但是讓他就此放手,任她嫁給彆人,他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