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落,慕雲青還沒什麼反應,老軍醫被氣得一口氣沒喘過來,連連咳嗽。
所以他兩天一夜不吃不睡,丟了半條老命,全是這熊孩子的惡作劇?
大將軍義薄雲天滿身忠烈,竟然,竟然生了個這麼不懂事的女兒!真是,作孽啊!
軍醫一邊咳嗽,一邊朝著慕雲青投去滿含希冀的目光——世子,這女娃小小年紀就這麼壞,您一定要好生管教,好生管教啊!再晚就來不及了啊!
萬萬沒想到,慕雲青隻是無奈輕歎一聲,一個字責罵沒有,便抬步上樓:“走吧,和我說說你什麼十萬火急的事,要你這麼睜眼說瞎話。”
簡直是縱容溺愛,喪心病狂!軍醫好想當場死在這熊孩子麵前,以死明誌!
長歌一笑,這便轉頭對兩名侍女吩咐:“蓁蓁,扶先生上樓;夭夭,去廚房弄些吃的給先生送去,不可怠慢。”
“先生。”
軍醫被熊孩子點名,頓時頭皮發麻。
“驛丞大人傷得不輕,讓他去您房中,您替他處理下傷口可好?”
軍醫目光落在皮開肉綻的驛丞身上,醫者父母心,再無二話:“是。”
驛丞夫婦連連謝道:“多謝郡主,多謝先生!”
……
二樓角落的房間裡,隨著眾人上樓,一道門縫被輕輕合上。
朱婉蘭轉身,一麵從桌上拿起一杯涼茶灌下,一麵埋怨一旁立著的嬤嬤:“為何攔著我?”
“姑娘知道剛才那公子是誰嗎?”
“不知道!”
“他就是鎮國公世子慕雲青,他身旁的姑娘就是鎮國公的掌上明珠,千嬌萬寵的長寧郡主,慕長歌。”
朱婉蘭嘴裡一口涼茶“噗”一下噴出來——
“她,她就是京中貴女口中那個,除了會投胎彆的是一概不會的長寧郡主,慕長歌?”
據說,這個慕長歌因為鎮國公太過溺愛,從小到大,隻知一味嗬寵不知教導,長到如今已過及笄之年,詩詞歌賦琴棋書畫樣樣不會都算了,連聊個天都不會,一開口就能把天給聊死,廢柴到連京中最廢柴的紈絝見了她都要自愧弗如,甘拜下風。
京中的貴女,除了公主,沒有一個願意同她玩耍的。
而關於公主對她青眼這事,貴女們私下裡紛紛認為是皇上逼迫的。因為皇上熱衷於拉攏鎮國公,不忍見國公爺疼到心尖尖兒上的寶貝女兒被眾人孤立,這才又是封郡主又是逼公主陪她玩的。
有一次,京中兩名貴女正在晉王跟前爭奇鬥豔,一個才思泉湧,一個驚豔四座,鬥得如火如荼時,下人通報說長寧郡主的馬車已到了一條街外,原本正慵懶歪在榻上瞧美人的晉王一聽,立刻就起身親去迎了。
一名貴女望著晉王挺拔矜貴的背影,頓時氣得哭出來,說:“我自出娘胎起就在努力經營了,鬥不過你我尚且想得通,結果卻輸給一個又醜又什麼都不會的慕長歌算怎麼回事!”
另一名貴女“嗬嗬”一笑:“你出娘胎再經營有什麼用?你有本事也像慕長歌一樣會投胎啊!”
終於惹得原本隻是低低啜泣的貴女來了一場暴風式哭泣,震驚四座,一時在京中廣為流傳。
長寧郡主也因此盛名遠揚——除了會投胎,彆的一概不會!
此時,朱婉蘭想起方才那女子蠟黃黯淡的容顏,心裡一緊,臉上就露出了惶恐之色:“那我豈不是得罪了得罪不起的人?這慕瑜官拜一品大將軍,手握二十萬兵權,皇上對他極儘仰仗,但凡有個機會就恨不得對他施恩拉攏,這京中誰不是上趕著去奉承他?我,我得罪了他最疼愛的女兒不說,還自報家門……”
朱婉蘭說到此處,懊惱得跺腳。
老嬤嬤卻鎮定地搖了搖頭:“無妨,鎮國公府如今雖然看似鮮花著錦烈火烹油,實則危機四伏,皇上對他早有忌憚,更有除他之心,他們如今是容不得一步行差踏錯,但慕雲青卻在這風口浪尖擅離軍營。這可是抗旨的罪名,他頭一個就不敢聲張。”
“好啊!我這就寫信叫爹參他一本!爹如今雖還隻有三品,但他可是受昱王推舉,是昱王的人,而昱王是皇長子,如今太子已經死了,若是我再幫他將慕瑜這塊硬骨頭除掉,奪了他的兵權,那爹就是新帝的從龍之臣,封侯拜相自不在話下,說不定連我也能博出個大好前程來!”
“姑娘不可。”老嬤嬤阻止道,“姑娘不要忘了,此次以省親之名南下又回京,是為了何事。如今,老爺可還在京中等著姑娘的六隻箱籠有大用處呢。”
朱婉蘭聞言,如被打中七寸,頓時冷靜下來大半,竟順從地輕點了下頭。
……
另一頭,慕雲青臨窗而坐,淡淡看著眼前一盤棋。
長歌親手替慕雲青斟了茶,含笑遞給他。慕雲青輕啜了一口放下,而後抬手,將長歌最後落下那一子黑子拿了出來,隨手扔到一旁。
長歌不解:“大哥這是何意?難道太子我還動不得了?”
“這倒不是,隻是你若是想攪亂京那中一池渾水,太子怕是再也不能為你所用了。”慕雲青無奈一笑,“我前日接到京中消息,初七那日,太子忽然起兵逼宮,怎料皇上早有準備,請君入甕,東宮被一網打儘,太子當場自刎。”
“這,這怎麼可能?”長歌震驚不已。
要知道……上輩子,若說長歌這個亡國妖妃是終極大反派,那麼太子應該就是僅次於她的第二大反派了。
“妹妹不見方才那女子,口口聲聲自稱大理寺卿之女?”慕雲青含笑反問,“妹妹難道不覺她臉生?若是從前的大理寺卿,他家的女兒見了你,就算不上前巴結,又怎敢如此囂張,對你無禮?”
“是有些臉生,我以為是我自己忘記了……”
畢竟於她,她已經是過了一輩子的人,時隔十五年,怎還能將京中隨意一名貴女的模樣記得那般清晰?
“前大理寺卿是太子的人,隨著東宮倒台已被株連抄家,如今的大理寺卿是新上來的,昱王那邊的人,名叫朱秀,如今在朝中正是得意。”
長歌聽完慕雲青介紹京中局勢,輕點了下頭,隻是心中仍舊疑竇叢生。
怎麼前世的第二大反派竟這麼早早地被人除掉了呢?
這一生,為何一回來變化就這樣大?
難道,除了她以外,還有彆的人回來,先她一步動了時局?
可是太子心機手段皆是狠絕,上輩子這些直接有利害關係的人,最後全都是死在他的手上,他們誰回來都不可能就這樣輕易鬥倒太子。
除非那個人是……時陌。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長歌,關於說你醜,作為禍水妖妃……你不打算說點什麼嗎?
長歌:哈?可我這輩子不想當妖妃啊,我是打算就這麼一直醜下去的。
作者:……那除了會投胎彆的是一概不會呢?
長歌:會投胎……還不夠嗎?
作者:……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