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1 / 2)

京城的太陽底下沒有秘密。

城門口鬨那一出,轉眼就傳到了養居殿。

懿和帝正在賞畫,身前圍著三個親王,分彆是大皇子昱王時昱,三皇子景王時景,和八皇子晉王時照。時昱生母位分最高,是後宮唯一的貴妃;時照生母則是如今後宮最當寵的舒妃;至於三皇子時景,他的生母不在宮中,十六年前就去了京郊的攏慈庵帶發修行,卻偏偏是唯一住在了懿和帝心尖兒上的女人。

母憑子貴,子也憑母貴,在懿和帝心中,時景是唯一能與前太子平起平坐的皇子。可惜前太子是嫡子,昱王是長子,景王固然得寵,卻既不占長,也不占嫡。

空有寵愛而沒有尊貴,極容易助長一個人的野心和城府。

時景聽了內侍的稟報,不動聲色,天家的容顏有著與生俱來的優勢,時景俊美的臉上看不出半點端倪,仍舊垂眸一心一意瞧著畫。

時昱反倒是最先坐不住那個。原本他忽然被天下書生作詩作賦歌頌,幾乎舉國都在讚美他英明神武,他還忍不住春風得意了半日,結果太傅段廷卻跑來告訴他,他被坑了,是很慘、很慘、真的很慘那種被坑。

他起初還不太明白,聽完段太傅一番分析,才發現自己真的好慘一皇子。

堂堂皇長子,竟然被一個臣子坑得這麼慘!先有慕雲青劫他兩萬兩黃金,割他肉,後有慕雲嵐鼓動書生捧殺他,喝他血。難怪這幾日懿和帝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時昱算是徹底和鎮國公府撕破臉麵了,此時便不如時景端得住,冷笑道:“鎮國公一家是越來越不把皇上看在眼裡了,不過話說回來,那個慕長歌如此跋扈囂張也要護著那輛馬車,馬車上究竟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懿和帝沒吱聲,因年邁而染上了渾濁的雙目盯著時昱。

至於時景和時照,兩兄弟忙著埋頭賞畫,湊在一起,好一副兄友弟恭。

時昱隻好自問自答道:“兒臣聽說,慕雲嵐竟膽大包天地回京了。”

懿和帝仍舊沒說話,時昱隻好再將情緒拔高一籌,義憤填膺道:“父皇派他去剿匪,他暫離軍營也就算了,若是像他兄長慕雲青一樣偷偷摸摸地滾回去,倒也是死無對證,不想他竟還敢堂而皇之地回京來!他這是想做什麼?抗旨還要回來耀武揚威嗎?父皇,不是兒臣說,這慕家父子實在太不將您放在眼裡了!若是再由著他如此猖狂下去,皇家臉麵何在?”

“那依你的意思,當如何處置?”懿和帝終於開口了,這位帝王說話一向是深沉莫測的風格。即使他心裡主意定得不能再定了,旁人還是無法從他的語氣裡看出絲毫的端倪,不知道他的,還會以為他沒有主見,正在搖擺。

“趁著現在人還沒跑,讓大理寺卿帶人去,即刻將慕雲嵐抓了收監關押!”

“華容,你說呢?”

華容,是時景的字。

“依兒臣看來,長寧郡主也可能隻是咽不下這個氣,借機刁難呈威風也說不定。說到底,京中的權貴,哪個沒點囂張跋扈?更何況郡主還是鎮國公千嬌萬寵的女兒,自小被她父兄寵得不像話,如今卻被區區一個守城的將領攔了去路,她能咽得下這口氣?”時景被點了名,才不疾不徐分析道,“ 至於慕雲嵐,若是回來了,父皇不妨先宣進宮問一問,另有內情也說不定。畢竟鎮國公行事周密,虎父無犬子,兩位公子皆是人中龍鳳,青出於藍勝於藍,才治經綸連兒臣都自愧弗如,想來應不會無端行如此魯莽之舉。”

話落,他身旁的晉王時照輕飄飄看了他一眼。

看來,昱王被坑,他自己沒學到什麼教訓,這位景王倒是深深領會到了捧殺的精髓。

前半段聽著像是求情,後半段先誇慕瑜,再誇他的兩個兒子。時景是什麼人?如今太子已死,時景就是懿和帝最寵愛看重的兒子。此時大周最受寵愛和倚仗的皇子,卻說自己不如兩個臣下之子。

他這打的是他自己的臉嗎?不,他這打的是皇上的臉。

他這是讚美嗎?不,他這是挑撥。

不動聲色,挑動懿和帝心中最忌諱的那根弦。

果然,隻見原本還不動聲色的懿和帝,聽完時景的話,臉色已變得十分難看。

“傳朱秀!”

“父皇,且慢。”時照徐徐站出來。

三道目光霎時落到他身上,時照不緊不慢道:“以慕雲嵐的身手,朱秀,不,就是有十個朱秀,也不夠瞧的。”

懿和帝麵色沉凝,時昱不悅道:“那依八弟的意思,慕雲嵐他武功高,就該任由他無法無天,藐視天家嗎?朱秀代表的是皇上,我倒要看看,他慕雲嵐到底敢不敢動手!”

時照輕笑一聲:“大哥這就是小看慕雲嵐了,他根本不必和朱秀正麵交鋒,隻怕朱秀此去,連他人影都見不著,反倒打草驚蛇,最後來個死無對證,平白便宜了慕家。”

“老八說得有理。”懿和帝深以為然地點頭,又問,“那依你之見,應當如何?”

時照果斷道:“父皇不如派暫代的禁軍統領裴宗元去。”

“此話怎講?”

時照不答反問:“父皇難道就不好奇,護國公世子親去鎮國公府,能不能帶回慕雲嵐?兒臣倒是有些好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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