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歌望天,“你捉寇光做什麼?”
男人聞言,垂眸幽幽凝視著她,歎道:“長歌,你如今已經長大,可以嫁給我了,我想要回來娶你,你不懂嗎?”
長歌心尖兒猛地一顫,眼底霎時氤氳出水汽。對上他如墨沉黑的眸子,她張了張嘴巴,竟一時無法出聲。
說什麼呢?說他的心她都懂,可是她就是不願選擇他嗎?
不不。
她垂下眸去,輕聲道:“那方才為什麼不……”
“那不一樣,”他握著她的手,定定道,“你是我放在心尖的姑娘,我不能在這樣一個地方,這樣委屈你。”
這個地方一點都不委屈啊……長歌心歎,清泉驛是他們夫妻上輩子分開的地方。
可能,也會是這輩子分開的地方,她想。
可惜如今的時陌他不懂……
“後來呢?”她轉開話題,“寇光落入了你的手中?”
“不,我讓西夏王李元嵩撿了個便宜,讓他把人帶走了。”他輕輕撫著她道。
長歌在他懷中沉吟道:“李元嵩是個貪心不足的性格,他既得了慕容城的心腹大將,必定會獅子大開口狠狠勒索慕容城一筆。可惜李元嵩是個有勇無謀的,論心機狡詐他卻遠不是慕容城的對手。慕容城若是不願意吃這個虧,他就須得將禍水東引。”
時陌聽到這裡,眉頭微挑,似笑非笑看著懷中的姑娘。
長歌見他這個表情就知道自己又同他想到了一處去,她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改口道:“不,南引。”
“嗯,繼續說。”他笑道,“我想看看我放在心上的姑娘是不是也將我放在了心上,能懂得我的心思。”
長歌:“……”
長歌撅了噘嘴,還是如他所願地繼續道:“我若是慕容城,我必定會先向李元嵩賣一通慘,告訴他北燕苦寒之地,實在拿不出這麼多的錢帛。再告訴他,南邊的大周自來是富庶之地,絲帛金銀無數,取之不儘用之不竭,大周的一點皮毛都要遠勝北燕傷筋動骨。最後在李元嵩心動之際,提議與西夏合力,聯手南侵,共圖大周江山。”
她說完,眉心處便被他輕輕落下了一個吻。
時陌啞聲笑道:“嗯,看來我的姑娘也果真將我放在了心上。”
長歌心中卻有些苦澀。
上輩子,他從來不說她將他放在了心上,相反,他總是以為她心裡沒有他,為此黯然神傷。
這輩子的時陌和上輩子的時陌,終究是不同的。
她心中真是一麵歡喜,一麵惆悵。
歡喜的是,沒有上輩子那些記憶的時陌對她必定會少下許多執念,她如今雖被他捉了個正著,但之後她再謀劃離開他也會輕鬆許多。但想到他們曾經那麼恩愛,他如今卻都不記得了,她又有些惆悵。
她不願讓自己多想,連忙斂神,繼續問道:“所以長河郡一役,一開始就是他們聯手合謀?”
“嗯。”
終於問到長河郡一役了,長歌激動不已,就要問出她這兩個月來苦苦思索卻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惑——為什麼長河郡一役會比上輩子整整提前一個月?
一張嘴巴,卻立刻警醒過來,頓住了。
不對,她若是這麼問,不就暴露了自己是重生的嗎?
雖然時陌不會將她當成怪物,但他卻肯定會追問她他們上輩子的事。
那時她要怎麼說?難道說,上輩子你愛我護我一生,予我無上權力盛世寵愛,可惜我是頭養不熟的白眼兒狼,我最終滅了你的國?
不不……她沒有勇氣拿這樣的自己麵對他。
抿了抿唇,她這便換了個問法:“可是為何會如此倉促?”
“倉促?”時陌分明將她細微的停頓看在眼裡,麵上卻故作不解地問,“長歌為何會覺得倉促?慕容城和李元嵩他們都不覺得倉促。”
長歌:“……”
心好累,到底要怎麼說你才能明白?不,你還是不要明白了。
長歌為了大局著想,不得不強按下心中的好奇,艱難道:“他們不覺得倉促就好……”
時陌就靜靜看著她那點兒小心思,在黑暗中忍俊不禁。
可惜長歌不像他習武之人能在夜間視物,否則她必定能看到他眼底捉弄的神色,然後一腳將他踹下床去。
偏他還仗著周遭一片暗色,一本正經地“嗯”了一聲。
長歌心中可真是心癢難耐啊。
他一定是用了什麼手段的,否則長河郡一役不可能生生提前一個月。要知道一個月聽起來不長,但對於一場聲勢浩大的戰事而言,從布局到備戰,每一個時辰都舉足輕重。
上輩子的二月十五,北燕發起了長河郡一戰,這說明慕容城在時陌捉寇光之前就已然定下了南侵之策,既然是已經布局好的,縱使忽然多出了西夏這個“盟友”,也隻有因雙方磋商而推遲的道理,不該是提前才對。
她真的好想知道這個人是怎麼辦到的,到底是什麼樣通天的手眼才能左右整整五十萬大軍?
但是她問不出口啊嗚嗚……心裡好捉急。
而就在長歌心裡撓心撓肝兒揣測著的時候,男人親了親她的頭發,柔聲道:“睡吧。”
說著,又幫她在他懷中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這就抱著她閉上了眼睛。
長歌:“……”
你在我心中挑起了這麼大的懸念卻不告訴我真相,你讓我怎麼睡?
簡直無法和你愉快地做夫妻啊……
長歌還在那裡糾結,就聽到時陌的呼吸逐漸綿長,頓時傻眼。
做人不能這麼不負責任吧?
長歌抿了抿唇,輕輕拉了拉他胸前的衣襟,眼巴巴地望著他。
時陌睜開眼睛就看到她縮在自己懷裡,一雙眸子水光瀲灩,那小模樣真是要怎麼招人疼怎麼招人疼,心歎一聲:要命,真的招架不住。
這便不動聲色地幫她,裝作已經睡醒一覺的樣子,輕輕拍著她的腰,柔聲問:“做噩夢了?”
長歌聞言,眼睛霎時一亮,對啊!可以這樣問的!
“我還沒睡,”長歌把玩著他的衣襟,低低道,“我還在想你方才問我為何覺得倉促這個問題,我想起來了……我以前做過一個噩夢,正是關於長河郡一役。我記得在夢裡,長河郡戰火紛飛,如火如荼,可是滿城的玉蘭花卻開得極好,就像,就像是閨中少婦們等著丈夫平安歸來時一顆顆殷殷期盼的芳心。”
玉蘭……殷殷期盼的芳心。
時陌就默默看著她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本來呢,夢境是做不得準的,但我覺得我這個夢卻甚是有幾分道理。你想,玉蘭花開的時候正是大地回春之際,糧草也更加充足才是。西夏和北燕都屬苦寒之地,糧草格外珍貴。選在春天遠途征戰豈不是比在冰雪未消的寒冬更好?”長歌泰然自若地胡扯一番,洋洋灑灑,最後一句點明主旨道,“所以我認為,長河郡一役是有些倉促的,實在不懂慕容城和李元嵩為何就選在了這樣一個倉促的時間。”
她這邊忙著各種生拉硬拽好問出自己真正想問的問題,不見抱著她的男人眸底一片笑意,偏他嗓音裡卻是一片沉凝:“嗯,你這番一說,還真有些道理。”
“是吧?有道理吧?”長歌喜悅地仰頭看著他,“那你說,是為什麼啊?”
“可能因為我吧。”見她這麼不容易,他都舍不得再逗她了,終於順勢給出她想要的答案。
長歌眼睛都亮了,直直地看著他。
“李元嵩這人雖有一身神勇,卻甚是迷信,日常但凡有個決策,他都要去問一問欽天監。”時陌含笑凝著她,道,“長河郡一役原本就是慕容城籌備已久,的確是定在二月玉蘭花開之際不錯,如此說來你的夢境竟果真有幾分玄機……但我卻等不及玉蘭花開,於是便著人買通了欽天監,讓欽天監上疏西夏王,將戰事提前。西夏王手中既有了寇光,慕容城就是不願意也得願意。”
長歌心中歎服這人竟是用這樣的法子將戰事提前,既叫人驚歎,又叫人覺得簡單。
但轉念一想,這世上最好的計謀,其實都不會太複雜。
她心中兀自震撼片刻,才想到另一個問題:“你是如何買通欽天監的?這種當紅的寵臣不好買通的啊。”
他聞言笑了:“我還未謝謝你將杜崇這個錢袋子給我送來。”
長歌恍然一笑。
好吧,有錢能使鬼推磨,再當紅的寵臣應當也抵抗不住首富金錢的誘惑。
“但是你為何等不及?”長歌又問,她忽然想起那一日,她正被時照的局所困,彆無出路,長河郡一役的戰報就仿若及時雨一般出現,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她心中驀地一動,若有所悟,就聽他輕歎一聲:“自鎮國公交回兵權的消息傳來西夏,我就猜到背後布局之人是時照了。時照是個藏得深的,這個時機,他理應不會出手,他若是出手,必是要同我搶你,我怎能讓他如願?”
長歌心中震動不已。
上輩子,他以江山和性命護她、成全她。這輩子為了她,他又在暗處翻雲覆雨,讓西夏與北燕五十萬大軍為他所用。
可其實,眼下並不是他回來的時機。
時陌方才有句話說的應當是他自己的切身體悟吧——時照是個藏得深的,這個時機,他理應不會出手。
奪嫡之爭,時照不占優勢,越早暴露死得越慘。
而時陌,他隻會比時照更不占優勢。
她依偎在他胸前,歎道:“你如今過早暴露出了本事,對你隻有百害而無一益。”
他摟著她,喟歎:“可是長歌你告訴我,若我沒有本事,何以回朝正大光明地求娶你?”
他一聲歎息底下藏著的何止千言萬語?更有九死一生。
長歌睫毛一顫,一滴眼淚就落了下來,動情道:“可即使是這樣,我們也是不可能的啊……”
她低低哭道:“你要回朝就不得不嶄露頭角,憑自己一己之力回來。可偏偏你鋒芒越盛,皇上越不會讓你娶我的。他已經這樣忌憚我父兄了,又怎會再讓我嫁一個驚才絕豔的夫君?這根本就是個魚與熊掌不能兼得的局麵。”
他笑了,輕輕撫摸著她的頭發:“我不要魚,也不要熊掌,我隻要你。長歌,你願意嫁給我嗎?”
作者有話要說: 啦啦啦,求婚啦~今天雙更,明天也雙更,明天見哦~
關於劇情,你們有什麼想法要和我說啊,你們是喜歡看感情戲,還是權謀戲?來告訴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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