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2 / 2)

蓁蓁接住長歌,眨眼之間抬眼,竟見時陌在短短數招之內一掌擊中淩非左胸,將淩非震得連連後退,直到數十步方才強行停下,卻也沒忍住一口鮮血“噗”地噴出。

時陌雙眸一眯,就要出手永絕後患。這時,眼風卻瞥見淩非身後乍然飛來一支箭矢,勢如破竹射進他後背。

淩非渾身一震,低頭看了眼從自己後背射入,又從前胸穿出的鋒利箭頭,不甘心地看了時陌一眼,迅速飛身離開,閃身進了周遭灌木叢林。

時陌不欲去追,抬眼隻見遠處的趙修扔了手中弓箭,緩緩往自己走來。

……

一行人終究是進了兩玉城。

長歌白著臉,坐在馬車裡,聽到外麵馬上,趙修對時陌說:“臣奉密旨暗中捉拿淩非,不想一路追蹤而來,竟是見得這等凶險場麵。”

時陌的嗓音裡聽不出情緒:“是本王無能,有負趙大人所托,才會將她置於危險,往後不會再發生這種事了。”

“臣不是這個意思……”

“這是本王的承諾。”時陌淡道。

長歌輕輕閉上眼,想起時陌舉劍自殘的畫麵,渾身不住地發抖。

“姑娘冷嗎?”夭夭在一旁不停地替她添衣服,可長歌的樣子還是很不好。

長歌啞聲道:“我沒事。”

這時,馬車停了下來,時陌掀起車簾,柔聲對她道:“你受了驚嚇,不宜再趕路了,這裡有一家碧海潮生,我們先在這裡歇下。”

長歌輕輕點頭。

時陌扶著她下車,長歌腿軟,落地時沒站穩,跌進他懷裡。

時陌索性直接將她抱起,大步進了碧海潮生。

夭夭在一旁小心瞧著趙修的臉色,解釋道:“姑娘第一次傷人見血,受了驚嚇走不動路也是有的。”

趙修看了夭夭一眼,沒說什麼,轉身進了客棧。

碧海潮生是京城最大的酒樓,此處的碧海潮生雖然不若京城那般奢侈堂皇,卻仍是本城最好的。在城中心的大片地裡修了彆致的園林,外頭花木掩映,裡頭小橋流水、亭台樓閣,甚是風雅,倒是有些大隱於市世外桃源的感覺。

時陌要了一個獨立的院落,抱著長歌大步走進。長歌輕輕靠在他懷中閉著眼睛,鼻間一路花香未斷,更極有層次。

再睜開眼睛時,人已經被他輕輕放在了床上。

他坐在床邊替她把脈,摸清脈象,好看的眉頭微微擰起。末了,輕歎一聲:“長歌,不要害怕,你沒有殺他,你隻是自保,而且不過是讓他流了一點血罷了。”

長歌聞言一怔,有些自嘲地笑了:“你以為我在怕殺人?”

上輩子,她連一個國都敢亡,殺人算什麼?

她定定看著他的眼睛:“是你毫不猶豫不顧一切的樣子讓我害怕了。時陌,答應我,往後就算我死在你麵前,你都不能再這樣子了,我不值得的……”

她說著,眼中一直忍著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

時陌神色頓冷,一對上她的眼淚卻又什麼火都發不出來了,隻能將她摟進懷裡,輕斥道:“永遠都不要對我說死這個字。”

她曾經就死在他的懷裡,他眼睜睜看著她的生命一點點流逝,她那樣痛苦,而他卻沒有辦法救她。至今那可怕的畫麵還會時常入他夢中,將他折磨得痛不欲生。他怎麼還能承受第二次?

“如果連你都不值得,那我不知道我這一生的意義是什麼。”他含笑輕輕擦著她的眼淚,可是卻怎麼也擦不完。

“時陌,你不懂……”長歌哭著,又湧出一波熱淚。

“不,我懂。”時陌定定看著她的眼睛,“是我拖累了你,你本不該麵對今日這等凶險萬分的場麵,你應該是被嬌藏在深閨,要我小心嗬護的,卻因為我落到了敵人刀下。長歌,我想,我們分開走吧。”

長歌眸光一窒。

他輕聲道:“我明日就同白術快馬啟程回京,你撕掉麵皮在此處停留數日再走。那些人的目標在我,隻要我離開,他們也就跟著走了。再者,他們也不認得你真正的模樣,你身邊還有蓁蓁和趙大人,足夠安全無虞了。至於我,你也不必掛心,除了你,無人可以成為我的掣肘。隻要你不在我身邊,不論是景王還是昱王的人,我都不會放在眼裡。而淩非,他下一次出現之日,就是他亡命之時。”

長歌久久看著時陌的眼睛,含淚問道:“你就不怕我們這一分開,我就永遠離開你了嗎?你不是不相信我的嗎?”

時陌笑了,他將她鬢角一束微亂的頭發彆到她的耳後,柔聲道:“可是比起得到你,我更想要你的平安啊。”

長歌猛地抱住他的脖子,克製不住地大哭出來。

時陌,對不起。

我又要一次負你了。

這些人是景王的人,從一開始就是我把他們引來的。我知道他傷不了你,我隻是想讓你心疼我無辜落入險境,然後主動提出和我分開走。

我隻是想要你主動放開我。

如今你真的如我願了,可是我卻開心不起來,我好難過……

“時陌,你心疼我的樣子讓我好難過。”她哭著告訴他,她心底最真切的感受。

如果他不要這樣待她,是不是前世今生自己都不會這麼痛苦了?

因為這樣的他,真的讓她無以為報。

“傻姑娘,你是我的妻子,我不心疼你心疼誰?”時陌輕輕撫著她柔軟的頭發,在她耳邊笑著柔聲安撫。

妻子……長歌心中一震,而後驀地轉頭,主動吻上了那無數次讓她顫抖不已的唇。

兩個人心中都藏著千山萬水,這一吻如**,不可收拾。

直到長歌軟軟躺在他身.下,化成了一灘水一般任他索取,他那走失了十萬八千裡的神智方才勉強回來。

感覺到他的親吻漸漸帶上了克製,他甚至打算起身離開她,長歌忽地伸臂,緊緊抱住他的脖子,湊到他耳邊,嬌嬌軟軟地對他說:“時陌,我想給你生個孩子……”

話落,長歌明顯感覺到身上的男人渾身一震,指尖下的軀體炙熱得可怕。他的親吻停了下來,緩緩看向她,目光震驚又灼人。

他就這樣看著她,兩人就這樣在分分寸寸的距離裡四目相對,直到長歌幾乎以為他用眼神就能將自己吃了,才聽他出聲,嗓音低沉得惑人:“長歌,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她笑了,將心中女子所有的矜持和羞怯全豁了出去,主動往他唇上親了一口,眸光湛湛地看著他,輕聲道:“時陌,我想給你生個孩子,想很久了……”

話還未說完,鋪天蓋地的親吻落下,她的神識就再一次被奪走。

“好,我們要個孩子。”他吻著她的脖子,她微微仰起頭,聽他一麵親吻她,一麵啞然出聲。

明明兩個人這樣近,可是長歌卻覺得他的聲音很遠,仿佛隔了千山萬水,他終於疲憊不堪跋涉而來,千瘡百孔地站在了她的麵前。

她身處在水深火熱之中,無力細想,隻是下意識地好心疼他,心疼得眼淚都流了出來。她捧起他的頭,主動去親吻他的唇,用自己前世今生所有的愛意去吻他,全無保留。

時陌激烈地回應著她,兩人的呼吸聲急促深重。緊緊相擁的兩具身子在床上翻滾,可是在長歌的手主動觸上他的腰帶時,他卻驀地將她的手握住。

長歌抬起水汽氤氳的眸子,不解地看向他。

明明她感覺到了他真的很想……

時陌神色堅定:“長歌,現在還不行。”

長歌真是好氣:“……”

現在不行就永遠沒機會了。

時陌歎道:“我不能讓你承受無媒苟.合這等羞辱。”

無媒苟.合……怎麼會是無媒苟.合?!

這一刻,長歌真是好恨他不記得上輩子的事啊,她要怎麼說他才能明白?可是轉念一想,要是他真的記得上輩子那些事,帶著上輩子的執念,應該也不會輕易鬆口要放她單獨走了。

若是他有著上輩子的記憶卻答應和她分開,那就隻有一個可能——他早已識破了她的計謀,前方應該準備了更大一個坑等著她。

這樣一想又慶幸起來。

她眼珠子轉了轉,極儘撩.撥地依偎進他懷裡:“人常說,救命之恩無以為報,隻得以身相許。我現在就想對你以身相許啊……”

他無奈笑道:“那也先要有媒有聘,在那之後我才能讓你以身相許。”

長歌心念一轉,果斷道:“那就今夜吧,星月為媒,義父為證。”

“星月為媒,趙大人為證?”時陌緊緊看著她,目光深得可怕。

長歌在他的目光裡,義無反顧點頭:“對,趁著義父在這裡,星月為媒,義父為證,我將自己嫁給你。”

……

白術去大堂尋掌櫃,時陌要他去包下這裡最大的一個院落。

掌櫃遲疑道:“不是在下不願意,隻是咱們兩玉城的碧海潮生同京中的碧海潮生實則是同一個大東家,大周但凡有碧海潮生,最大那個院落都是大東家自己留用的,每日除了固定打理的兩個下人,從沒有人敢擅自進去,更遑論對外開放,在下實在做不得主。但除了那個院子,彆的都好說。”

白術皺眉道:“我家主子就要那個院子,今夜他新婚洞房,旁人住過的他還怕委屈了新娘子。”

掌櫃聞言,連忙圓滑地拱手道:“那真是恭喜公子,賀喜公子了……”

白術知他在轉移話題,見他難纏,知道果然是沒辦法說動他了。當下便警惕地看了眼四周,見四下無人,這才迅速拿出一塊玉佩,遞到掌櫃眼前。

那是一方羊脂玉,最頂級的成色,隻見它色澤潤白,光澤細膩內斂,尤其表麵一層如將化未化的油脂,白度與脂度皆非凡品,足可見是羊脂玉中最上乘之物。

但真正令掌櫃一驚的卻不是這上好的羊脂玉,而是那玉佩上的兩個字——遠之。

當下,他神色驀地一斂,方才老油條的樣子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恭敬虔誠,他朝著白術拱手,低聲道:“原來是大東家,太好了,小的這就去準備!”

白術這才收回玉佩,卻見掌櫃走了兩步又回來:“方才公子說大東家今夜要大婚,可要準備什麼?我這就親自去買!”

白術淡道:“不必,已經有人去準備了。”

白術口中的有人正是夭夭和蓁蓁。

此時兩人走在街頭,夭夭興致勃勃,蓁蓁卻一臉凝重之色。

夭夭看了她一眼,拿胳膊撞她:“開心點啊,姑娘今夜要嫁人,你這個樣子可真掃興。”

蓁蓁看向她,反問:“你覺得姑娘是真心的嗎?”

“……”夭夭望天,“憑姑娘的智謀,若她不是真心,你以為這世上還能有誰能逼她不成?”

“你說得也有道理,”蓁蓁點點頭,“可是,若是她果真有心要嫁秦王,為何還要千方百計讓秦王主動鬆口放她?為了達到目的,還險些要了秦王殿下一臂。”

“不是沒斷成嗎?”夭夭翻了翻白眼,“姑娘做事一向胸有成竹,何時失過分寸?那些人你也看見了,根本不夠秦王殿下瞧的。再說,姑娘還安排了趙大人在暗處呢,萬無一失的啦。”

“是嗎?”蓁蓁反問,“若真的胸有成竹,為何後來自己被嚇成那個樣子?我覺得姑娘可能是算到了秦王殿下能為她做到這一步,卻沒料到秦王殿下竟然真的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舉起了刀,他也好歹遲疑一下撐到趙大人趕來啊……結果弄得咱們姑娘又是後怕、又是自責、又是愧疚,這才會被嚇得路都走不動。”

“啊?她真的被嚇到了?”夭夭驚呆,“我還以為那她是裝的,隻是想要秦王殿下心疼她啊。”

這下輪到蓁蓁翻白眼了,懶得理會她,徑自道:“我隻是不知道,姑娘這個一麵要遠離秦王,一麵又將自己嫁給秦王,這是何意?”

夭夭“嗤”了一聲:“還以為你多聰明呢,這都想不明白,連我都知道。”

“你知道?”

“因為姑娘心裡是真的很想很想嫁給秦王,可是又很怕連累鎮國公府啊。她若是在京中嫁給秦王,那就代表著鎮國公府滿門上下往後都不得不陪著她蹚朝堂那池渾水,從今以後,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但在這裡就不一樣了,這裡她就是她自己,她隻是一個陷入情網的姑娘,要將自己嫁給她心上的男子而已。兩情相悅,兩心相許,她誰也連累不著,誰也不必為她的情不自禁付出代價。”

夭夭說著忍不住歎道:“咱們姑娘可真是個天才,這樣一個兩全之策都能被她想出來,可以說是不負如來不負卿了。”

蓁蓁聽夭夭所言,露出恍然之色,又忍不住心疼地歎道:“不負如來不負卿,卻獨獨負了她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  想了想,還是三更放到一起發吧!

恭喜男主挖坑成功,恭喜女主成功落入男主坑裡~其實時陌的坑才剛剛開始,後麵還有盛大的婚禮等著長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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