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2 / 2)

時陌大步進門,正好與怒氣衝衝出門的昱王打了個照麵,昱王猝不及防下愣了愣,時陌波瀾不驚笑了一聲:“大哥這樣沉不住氣可不行。”

昱王冷笑:“沉不住氣?你可知昨夜發生了何事?若不是段太傅如今十日裡頭隻有半日清醒的光景,本王也不敢來叨擾你。”

時陌瞧了他一眼,淡淡走回上座,一麵不疾不徐道:“父皇出宮私會何氏這事極為機密,他身邊隻帶了風和景明二人,沒想大哥消息竟這樣靈通,這麼快就知道了。”

昱王聞言猛地轉回頭去,驚訝地看著他:“你竟知道?”

話落,眼底又猛地掠過戒備之色:“不對,本王之所以知道,那是本王的母妃給本王傳的信,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自然不及貴妃娘娘在宮中手眼通天,不過是回來的路上碰巧遇見罷了。”時陌淡道。

昱王狐疑,但此時也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他理了理思緒,上前兩步,沉重道:“你知不知道,父皇不僅昨夜去私會何氏,今日還為她罷了早朝?父皇勤勉多年,算起來已多年沒有無故罷過早朝。”

時陌沒吱聲。

想也想到了,**苦短,攏慈庵離京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趕不回來自然隻能罷朝。

“你倒是說句話啊!”昱王是個坐不住的性子,最見不得時陌老神在在地不說話,急得這就在廳中來回踱了幾步。

“這個何氏極為有心計,本王這輩子就從未見過哪個女子有她那般心機。她這麼多年躲在攏慈庵裡,輕易不出手,但這十多年來,她哪一回出手不是一舉就將父皇套得死死的?說是言聽計從俯首帖耳也不為過。咱們日前好不容易聯手壓製住了老三,使老三與父皇離了心,如今眼看著父皇就要將兵符賜予本王,她就將父皇引.誘了去。你說,父皇可會聽她的話,將那二十萬兵權交給老三?”

昱王說到這裡,猛地停下腳步,又走到時陌麵前,指著他道:“老六,你可彆怪本王沒有提醒你,你的母妃當年是如何遭何氏那毒婦算計死在她手上,這麼多年來,她又是如何一次次想要對你斬草除根的,你心裡清楚!若是讓老三得了這二十萬兵權,他母子二人第一個不會放過的人就是你,你的下場可隻會比本王更慘!”

昱王越說越氣急敗壞,時陌卻是神色未動,反倒若有所思地看著他。

“你看著本王做什麼?”昱王皺眉。

時陌忽道:“大哥可還記得,你我是如何達成共識的?”

“自然記得。”昱王抿了抿唇。

“說來聽聽吧。”時陌淡道。

“你……”昱王當時陌這是想提醒自己欠他的人情,當下不憤就漲紅了臉。

拿人手軟,他瞥過頭,淡淡道:“當日長河郡一役,長興侯蔡興不自量力請戰,還中了秦時月的圈套,立下軍令狀。結果非但未能退敵,還連連敗退,不過幾日就被北燕大軍打得閉城不出,隻得向京中求援。後慕瑜率軍支援,你那廂又與秦時月圍魏救趙,雖退了北燕大軍,又奪回西夏失地,但勝的是我大周,而不是蔡興,蔡興之罪唯有死才能贖。他死不足惜,但舉朝上下皆知蔡興是本王的人,他定會帶累本王遭父皇厭棄。”

“禍不單行,偏偏段太傅又在此時病倒。眼見大軍回朝,本王惶惶不可終日……不想,還朝當日,你卻送了本王一份厚禮……”

……

“你是說,殿下還朝當日,陛下帶領文武百官於宣政殿前親迎,蔡興在文武百官麵前當場抹了脖子?”

同一時間,長歌用完早膳叫來茯苓,詢問起這三日間朝堂上發生的事。

茯苓立在長歌身前,雙手交疊,輕輕頷首:“是,蔡興自不量力立下軍令狀,未能踐諾退敵,他這一死自是難免。”

“雖是難免……但他這一死卻是死得稀奇。”長歌輕聲一笑,“若是死在戰場上,馬革裹屍還能博個好名聲。這功過相抵,陛下說不定也不會再追究他蔡家。他卻非要苟延殘喘地跟回來,他敗軍之將,想來這數月來必定受儘白眼,好不容易一路忍辱負重到了金殿前,以為他是想要留得青山在向天子求情饒他一死吧,他卻又主動抹了脖子……那麼想來,必定是這死在聖前的價值比死在戰場上還要大了。”

“夫人睿智。”茯苓輕輕福了一福,彆有深意笑道,“這蔡興臨死前,曾用劍指著景王,道:‘你要我做的,我拋了家、背了君、叛了國都替你做了,萬不想東窗事發你便辣手無情,擄我幼子,斷我血脈。也罷,我本是不忠不義不容於天地之人,這條命償你便是。’話落,不待景王反駁,他就先抹了抹子,當場氣絕身亡。”

長歌:“……”

蔡興這是以自己的性命為代價,打定主意要做昱王的從龍功臣啊。他用自己的性命替昱王鋪下通往皇位的康莊大道,想要換身死後蔡家闔族的榮耀。

雖說這個蔡興上輩子親手害了父兄,不是好人,死不足惜。但此時這麼聽起來,倒還有那麼幾分悲壯的味道。

她想,她知道是誰做的了。

這離間計使得可真是夠無賴的。

“若我沒有猜錯,懿和帝當場就命人去搜了景王府邸,還當眾搜出了被囚禁的長興侯世子是不是?”

“正是。”

……

“蔡興本就必死無疑,你倒是人儘其才,死前還讓他發揮了最大作用。讓他抹脖子前當著文武百官說了那一通似是而非的話,將所有的黑鍋全推給了老三。讓父皇以為蔡興是老三安插在我身邊的棋子,長河郡一役故意背君叛國,隻為了拉我這個皇長子下水,好讓他老三漁翁得利。隻是不想老三心狠手辣,事敗後竟擄了蔡興的兒子意欲斬草除根,蔡興這才反水說破了他的陰謀。”

昱王說完,冷笑著看向時陌:“父皇果然就中了你的計,當場命人搜老三的府邸,果真就搜出了長興侯世子。老六,說起狠辣,你也是不下於老三啊。就這麼一招簡簡單單的嫁禍,你就離間了父皇和老三,還讓父皇當場扇了他一巴掌。”

時陌輕啜了口茶,又淡淡將杯盞放下:“這是他第一次動手打時景吧?”

“可不是。這麼多年寶貝得跟心尖兒上的肉似的,還不是被你一計挑撥得反目成了仇。”昱王冷笑。

“是啊,既已反目成了仇,大哥,你告訴我,緣何父皇還會再去看他的生母?”時陌眸光通透,淡淡看向昱王。

昱王目光頓時閃爍:“本,本王怎麼會知道?父皇對何氏素來有情,又是得不到的,得不到的自然最好,隻要一日活著,總會去相見。”

“是總會相見,但卻不至於這麼迫不及待,離他發現時景背君叛國才不過三日,他就趕去看他的生母?還為她罷朝?大哥,換做是你,你會這麼急不可耐嗎?”時陌眸光驀地犀利,定定看向昱王,“你老實告訴我,你到底背著我做了什麼?”

昱王被時陌的目光一懾,竟沒由來的自脊背竄起一陣寒意,他下意識地張了張嘴,又猛地想起自己才是皇長子,且不說長兄為父,他也沒必要怕時陌。

這又緊緊閉上了嘴。

他雖不說話,但時陌目光如炬,早已明白過來:“你派人去刺殺何氏了對不對?”

昱王聞言震驚,他指著時陌:“你,你怎會知道?”

“是不是?”時陌沉聲問。

昱王抿了抿唇,既已被他猜到,也不再否認。他尷尬地點了下頭:“母妃說,雖然你還朝當日,先離間了父皇和老三,後父皇賜兵權於你,你又說了一通長幼有序祖宗禮法不可廢的慷慨之言,請求父皇將兵權賜予本王。但皇上卻並未當場做出決定,可見對老三還有保留。再有,老三之母何氏又慣來精通狐媚之術,最會拿捏男人,她被父皇珍藏在心尖兒上多年,一日不死,就必定反撲,這兵權也就一日落不到本王頭上。”

“所以你就派人去刺殺何氏?”時陌冷聲反問,“大哥,你可真是糊塗啊!父皇如今正恨著時景為了黨爭叛國,這個時候何氏身為時景的生母,就算她想見父皇,父皇也不會見她。你倒好,她正愁見不到父皇呢,你就眼巴巴給她送了個良機過去。”

昱王腦子一時打結,還愣愣地反問了一聲:“良機?什麼良機?”

時陌冷笑:“讓她將計就計上演苦肉計的良機啊。從來男女之間就沒有什麼誤會敵得過生死,父皇就是再恨再怒,一旦聽聞她遇刺的消息,也必定心疼不已,自然會迫不及待地趕去看她。”

昱王此時終於明白過來,想到千算萬算,最後關頭竟然陰溝裡翻船,還是壞在了自己的手上,不禁懊恨不已,一巴掌拍在自己腦門兒上。

“那如今……該如何挽救?”懊惱完了,又上前兩步,殷殷切切地看著時陌。

時陌淡淡看了昱王一眼:“一著不慎滿盤皆輸,聽天由命吧。”

……

“時陌這個計蛇打七寸,一招致命,可以說是妙極。”長歌手指輕輕敲著桌麵,沉吟道,“時景是除了前太子以外最受寵的皇子,若是彆的罪名落在他身上,還真是不痛不癢。但背君叛國這條,定會讓懿和帝氣得恨不得殺了他。可懿和帝既然這麼恨時景,那就不該在這個時候去私會何氏啊……就算有情,遲早要去瞧她,也不必這樣迫不及待吧,這才幾天?”

長歌忍不住感慨道:“不管是如何做到的,這個何氏還真是有手段。”

這麼有手段的一個女人,隻要見上一麵,必定就夠她扳回全局了。

想到這裡,長歌心頭驀地一緊,眉尖不由輕蹙。

懿和帝和何氏這個私會,會得真是太壞事了!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小天使的營養液,小依x1,麼麼噠!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647377658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