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1 / 2)

那一日, 不知景王究竟對懿和帝說了什麼, 次日朝上, 懿和帝忽下聖旨,言裴宗元暫代禁軍統領期間, 治內甚有條理, 勞苦功高,擢升為二品衛將軍;另, 忠武將軍秦時月於西夏一役中,戰功顯赫, 以少勝多力挽狂瀾, 可謂英武無匹, 堪當三軍表率, 即日起正式升任禁軍統領, 率禁軍兒郎,護天子安危。

看起來, 裴宗元與秦時月兩人都各自論功受了封賞, 但百官朝臣誰也不是糊塗蛋, 誰人心中不明白, 真正受了封賞的人是秦時月, 而裴宗元卻是明升暗降。禁軍統領雖隻是從二品, 然而手中掌管著實實在在的禁軍, 手握天子安危,地位何等重要?而衛將軍一職,若無匹配的兵權虎符賜予, 與虛銜無異。

但這道聖旨來得卻也並不令人吃驚,畢竟裴宗元雖然是將門才俊,履立戰功,但比起秦時月在西夏一役中收複失地,卻實在是要遜色許多。

早先便已有明眼人料到了秦時月還朝之日便可掌管禁軍,隻可惜緊接著景王被指背君叛國,後又直接從親王被貶為郡王,可謂大廈一夜之間轟然傾覆……而秦時月又是景王提拔上來的人,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局麵這才微妙。

不想如今景王一趟負荊請罪,第二日秦時月的封賞便緊跟著到位。朝臣之中不乏老油條,此時俱都心照不宣,心裡明白,天子雖未直接偏向景王,但秦時月的升任卻也是一個信號,言明他並未徹底放棄景王。

倒也是人之常情,到底是寵愛多年的兒子,隻要不是像前太子那樣弑君篡位,旁的再大的罪過,將話說明白了,總會給他留一線翻身的機會。

朝後,百官出得宣政殿,紛紛恭賀秦時月與裴宗元,卻也有那極有眼力的三兩人走到戶部尚書何進身邊,朝他道賀。

何進是何氏之弟,景王親舅,因何氏與景王遭貶,他這兩日也是惶惶不安,如坐針氈,短短時間人已經瘦脫了形。今日忽聞聖旨,如見曙光,精神頭立刻就上來,腳步都輕快不少,拱手和同僚說了幾聲:“天子聖明,我等臣子之福氣也。”

秦時月去與裴宗元交接,秦時月隻見他非但沒有抑鬱,臉上反倒滿是如釋重負的透徹與坦然,心中不禁暗暗對他更多了佩服。

隻可惜裴宗元坦然,這驚天動地的一道聖旨下來,卻自有一群耐不住要跳腳的人。

首當其衝的便是後宮裡地位最尊貴的貴妃。

“為何,為何!時景分明已經倒了,大周還從未有哪個親王被貶為郡王的先例!為何到這時陛下還要重用他的人!”貴妃如被燒了尾巴的貓,不停地在宮中踱來踱去。

昱王到底是家中男子,主心骨,較她沉穩些,坐在座中,沉吟道:“老三在宮門口跪了三日,若是父皇還是什麼表示都沒有,可以想見,往後朝中隨便哪個都能上去踩他一腳……父皇到底還是心軟了。”

“他為何要心軟!他不該心軟啊!”貴妃滿腔妒恨,口不擇言地指責起來。

昱王轉頭看向她,安撫道:“母妃不必如此,說到底,秦時月的的確確是個將帥之才。蔡興為與他爭禁軍統領這個職位,將自己的命也搭了進去,而秦時月卻收複了失地,這些父皇全都看在眼裡。之前不過恨老三叛君叛國,這才跟著打壓秦時月。如今老三算是給他遞了個台階,他順勢重用,也並未做了多大讓步……倒是老三,他把臉皮撕下來在地上踐踏,如今卻隻得了這麼個結果,此刻心中說不定也正恨著呢。”

……

這回卻叫昱王給猜準了,景王府中,景王的確正在恨恨地大發雷霆。

書房內,筆墨紙硯、玉器瓷器無不被他掃落在地,滿室狼藉。

駱忱進去的時候,地上已經無從下腳,遠遠抬眼隻見書桌後的男子雙目充血,愈加瘦削的臉鐵青,身上散發著六親不認的狠辣。

“這老賊真該死!”他咬牙啐道,沒有明說,但不難聽出他罵的是誰。

駱忱小心地走進去,勸了一聲:“殿下,萬事皆不能一蹴而就,如今能將秦時月安進大內,局麵已經大好。”

景王憤然道:“禁軍統領一職本該是本王囊中之物,如今他竟用原本就屬於本王的東西來給本王做這個人情,他這人情倒是好賺!這可是本王連臉都不要了才求來的!就求來這?”

駱忱看著景王,隻覺他自前幾日那場變故之後,整個人變得愈加偏激極端了。

這天下的東西都是天子的,除他以外,誰都沒有資格說什麼東西原本就屬於誰這種話。更何況還是大位之爭,這天下最無常的便是大位之爭,隻要一旦陷入黨爭,不管是什麼,哪怕是老婆孩子,今日是你的,明日說不定也不是你的了。

駱忱勸道:“王爺在秦將軍麵前切不可露出這等想法,還需多多對他施恩,讓他深信他今日所得的一切全是殿下替他求來的。”

“這還用你說?”景王冷道,又猛地盯向駱忱,“本王讓你去辦的事,你都辦好了?”

駱忱忙道:“臣已派了大批暗衛出去追蹤……”

“就是說還沒有消息?”景王不耐打斷。

駱忱苦笑:“這個趙修出身大理寺,這輩子最擅長的就是追蹤與反追蹤,淩非若是真落到了他手裡,怕是一時難從他手裡搶到人。”

“你同他搶什麼?”景王眯眸,眼神毒辣,“趙修這老匹夫食古不化,死不足惜,殺了便是。”

“殿下,趙修到底是接的陛下密旨辦事……”

景王一個眼神掃去,駱忱歎道:“是,臣知道了。”

……

“今日之事,倒是讓兒臣看明白一個道理。”

“什麼?”貴妃問。

“與其不切實際地盼著等著父皇哪日想起來垂憐本王……不如主動做些事,立些功勞,讓他看在眼中。”昱王眼中迸發著堅定的光彩,“如今老三半死不活,老八玩物喪誌素來不理事,若是本王能抓住這個時機,投其所好立些功勞,儲君之位便也不難拿下。”

貴妃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卻又猛地想起一個人來,忍不住提醒道:“你彆忘了,還有個時陌……”

貴妃女人的直覺告訴她,這個時陌真的不簡單。

聽說他受了很重的內傷,方院正頭兩日還判他躺在床上動不得,她以為天賜良機派人暗殺,竟無功而返,他竟還讓她的刺客給她帶話回來。

行事張狂得令人無端恐懼。

貴妃直覺,儲位之爭,景王晉王固然不容小覷,但說不定這個秦王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

但昱王卻不以為意,淡淡道:“他這輩子在父皇那裡翻不了身,也就這樣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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