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2 / 2)

時陌無奈輕笑一聲,摸了摸她的頭發,將三指輕輕扣到她脈搏上,半晌後,他眸光流轉,輕輕攏著她的臉,笑道:“是個好生養的身子,隻是如今確實沒有喜脈。”

長歌被他調侃,頓時大窘。想到自己鬨了這麼大個笑話,雪白的臉頓時脹得泛紅。

她眼睛哭得水汪汪的,又雙頰通紅,無比嬌媚,令時陌忍不住低頭便吻住了她的兩片紅唇。

纏綿許久,兩人方才分開,長歌躲在他懷中,心有餘悸道:“嚇死我了,我還以為……”

上輩子要不得,這輩子留不住……他該情何以堪?

“怪我,怪我瞞著你,沒和你說。”時陌親了親她的手,柔聲笑道。

長歌忍不住抬眸問:“你為何要服那個藥?你不是答應了要和我……”

……生孩子麼?

時陌眉毛微挑,毫不避諱道:“緩兵之計罷了。”

長歌:“……”

“你那時一心隻想要一段露水情緣,但我卻是要長長久久和你在一起的。當然,你要露水情緣我也願意成全你,總歸一輩子的露水情緣於我也就是我要的天長地久了。但我卻需得考慮你我大婚之後的長遠之事。我縱然是個不受寵的皇子,但皇家對於皇室血脈一向嚴格,若是我讓你在大婚之前有孕了,將來孩子生下來的月份不符,你與孩子都會遭受無儘的猜疑與詬病。”

“長歌,我縱然一直想要與你有一個結果、有一個延續,但怎能讓你因此被彆人看不起?”時陌歎道。

長歌望著他,隻覺滿心歡喜幾乎溢出。

這個男人多麼心細啊,她想到的,她沒想到的,他全都替她想到了。

時照說,他不曾愛她、護她,不曾將她放在心尖尖上珍藏。

但是時照怎麼會知道,時陌這個人就是這樣,他做這些從來就不屑讓彆人知道,哪怕是她。若不是今日鬨了一出大笑話,怕是她也永遠不知道,在她疏忽的地方,他早已為她考慮得這樣周全。

他就是這樣,做的永遠比說的多得多。

長歌忍不住湊到他的臉頰輕輕親了一口。

時陌轉頭,含笑看著她,卻見她忽地狡黠一笑,湊到他耳邊問:“那你今天吃那個藥沒有?”

時陌聞言,霎時覺得自己渾身熱血沸騰。

他的喉結輕輕滾動,又炙熱又略顯僵硬地直直看著她。

希望他沒有領會錯她的意思,否則真是白激動一場。

長歌垂眸,輕聲道:“自我受傷以後你就沒有碰過我,其實……其實我也有點想你了……”

她話還未說完,眼前陰影落下,自己的唇便被緊緊堵住了。他將她輕輕一推,便覆在了她的身上……

他雖克製極儘溫柔,但暌違頗久,終究還是像一頭猛獸。

長歌覺得,他就像是一頭一直緊緊記著要克製、可惜克製得異常艱難最後基本沒有克製住的猛獸……

……

兩人分開時,天已將近傍晚。

長歌裹在被子在床上翻了個身,隻露出嬌嬌俏俏一張臉望著他,笑道:“要不你留下用了晚膳再走?”

時陌係好腰帶,回眸一笑:“晚膳?我剛不是已經用過了?”

啊啊啊怎麼可以這麼妖孽!

長歌扭過頭去,不想再理他了!

時陌收拾好,回到床邊將她拉出來又眷戀不舍地親了親她,道:“如今僅剩半月了,我籌備婚禮大約無暇過來,待大婚之日,我來迎你。”

長歌滿心甜蜜,垂眸輕道:“好,我等你。”

時陌笑了,又親了親她,方道:“我走了。”

長歌輕輕點頭。

時陌起身走至桌旁藥箱,長歌以為他是要將做做樣子的藥箱直接臨走,不想他將藥箱打開,卻是從裡頭拿了十二個圓肚子瓷瓶出來。

那些瓶子不大不小,釉色清雅,瞧著像是酒瓶,但卻又比時下的酒瓶小一圈。長歌心下好奇,忍不住支臂半起身,往桌上瞧了瞧。

見時陌將瓶子一一拿出來放好,這才回頭對她道:“你那日送來的荔枝,我嘗了,味道不錯,便幫你做了荔枝露,保留了新鮮荔枝的鮮美,你留著可以慢慢喝,再不必怕色香味變。”

長歌聞言眼睛霎時就亮了,若不是此時還沒穿衣服,真恨不得跳下來抱著他原地轉圈圈啊。

當然前提是她抱得動他……咳咳。

可恨還要再等半個月。

這樣一想,瞬間覺得度日如年。

但這個想法也僅是長歌一人而已,這半月中,兩府中人可謂忙得腳不沾塵,上至主人,下至看門人,無不從早忙到晚。

長歌從前一向覺得容菡清雅嫻靜,這半月來第一次發覺原來那竟是風一樣的女紙。

每每送東西過來,帶著仆婦家丁如風一樣刮來,利落地指點好了,又風一樣的刮走。長歌一次忍不住打趣,笑道:“有這麼忙嗎?”

容菡一麵指揮繡娘將雲想閣的嫁衣送進來,一麵頭也不回道:“比起秦王殿下來算是好很多。”

長歌忍不住“哦?”了一聲:“他很忙嗎?”

容菡回頭目瞪口呆地看了她一眼,一麵伸出青蔥十指往她屋中齊溜溜掃了一圈:“你屋裡這些東西全都是他親自去籌備的,你說呢?”

長歌:“……”

他可能……是真的覺得兩玉城中讓她受了委屈,這時在極儘補償她吧。

但她真的不覺得委屈啊。

“其實可以一切從簡的。”長歌忍不住道。

容菡剛指揮好了下人,外頭一名嬤嬤快步來報:“世子妃,花想閣的胭脂首飾到了。”

“好,我這就去。”容菡說著,疾步出門去,完全不想理會長歌的“一切從簡”了。

當一個男人真的愛你、想要你時,他恨不得以全天下最繁複之禮將你迎娶,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從今往後、年年歲歲,你都是屬於他的。他要以最鄭重的儀式,與你共結白首之盟。

他隻會嫌棄婚禮不夠盛大、不夠繁複,怎還會想要“從簡”?

……

就這樣,在彆人腳不沾塵,長歌度日如年中,半個月終於過去。

五月初二那一夜,長歌滿心說不出的滋味,既欣喜又期待,還有點微微的酸澀,心頭情緒太多,反而不怎麼容易睡著。

她就躺在床上,看著窗外不甚明亮的月色,唇角輕輕含著笑。

後來,她自床上起身,穿著中衣,踩著繡鞋,輕輕走到院中。今夜星光璀璨,有一顆星星離上弦月最近,格外明亮,一閃一閃的,仿佛在對她打招呼。

長歌朝著星月跪下,雙手合十,水眸輕闔,口中輕輕念著已故的娘親。

娘,我就要出嫁了。雖然我終究有悖您的遺願,但我相信,他定不會令您失望,您會祝福我嗎?

清風忽起,輕柔拂過長歌的麵頰,為她送來一陣好聞的梔子花香。

清淡沁人,像極了兒時娘親身上的味道。

長歌喜悅地睜開眼睛,抬頭仰望星空,隻覺頭頂的星星更加璀璨了。

她起身回房,其實一夜也並未真正睡去,到破曉時分,便聽得外頭傳來腳步聲,是容菡帶著喜娘到了。

長歌睜開眼睛。

長嫂為母,容菡親自替長歌沐浴,換上嫁衣,剛坐到鏡前,慕瑜便到了。

這時天還未徹底亮堂,慕瑜染著一身的朝露進來,他看著長歌,眸中滿是慈愛欣慰,眼眶卻有些微微不自然的顏色。

長歌含笑喚了聲“爹爹”,正要起身,慕瑜抬手將她止住了。他走到容菡身旁,自她手中接過發梳。

“爹為你梳頭。”慕瑜啞聲道。

長歌眼眶一熱,輕輕點了下頭,轉身對著鏡中。

隻見鏡中,慕瑜一絲不苟地理了理她的頭發,而後將梳子插.入她柔軟的青絲之中,梳子不費力地就自然往下滑去。

他一麵梳著長歌的頭發梳下,一麵輕聲道:“一梳梳到底。”

“二梳白發齊眉。”

“三梳子孫滿堂。”

梳了三下,他自鏡中看著長歌,柔聲道:“長歌,今日你得嫁一心人,爹祝你們,能以深情共白頭。”

他說時,眼眶逐漸泛紅。

長歌亦然,自鏡中定定看著慕瑜,輕輕頷首:“有爹爹的祝福,女兒方覺圓滿。”

慕瑜拍了拍她的肩膀,沒再說什麼,快步離開。長歌見他急走了兩步,有些狼狽地抬手往臉上擦拭了一下什麼,隨即又裝作無事地迅速放下,泰然自若大步離去。

長歌忍不住眼眶酸熱。

之後,容菡與喜娘一起替長歌梳髻、上妝,一番細致繁複下來,堪堪弄好,便聽得前院傳來炮竹聲。

是時陌來迎娶她了。

想到這裡,長歌的心跳沒由來重重亂跳了幾下。

所愛隔山海,山海亦可平。縱然千難萬險,他們也終於走到了這一日。

長歌心頭微熱,就要起身,卻被容菡輕笑一聲給按了回去,

“彆急,他得先過你兩位哥哥那一關才能進來見你。”

容菡說完,屋中喜娘亦跟著輕笑出聲。

長歌鬨了個笑話,羞怯地微微垂了頭。

雖然也不是第一次嫁他了,但正經算起來,其實這才是她第一次嫁給他。

上輩子,她為複仇嫁給他,兩人中間隔著跨不過的血海深仇,她帶著目的到他身邊,步步為營,一絲不苟,規矩有餘,真情沒有,自不會急切之下鬨出笑話。

兩玉城中,她隻想和他做一對見不得光的夫妻,有一段露水姻緣就好,自也不會將婚禮儀式放在心上。如今想來,那時兩人最鄭重的儀式竟是他讓她簽下那封婚書。當然後來才知道,那封婚書是他一早計劃好要將她牢牢套住的。

如今,方算得第一次。她以完完整整的一顆愛他、慕他、悅他的心,將自己毫無保留地嫁給他,在親族、長輩、朋友、天下人的見證下,與他一同走過最繁複而莊重的禮儀。

這一次,天地見證,普天同慶,兩人共結連理。

長歌端坐在梳妝台前,雙頰嫣紅,眸光湛亮,緊張地聽著前院的動靜。

倒叫一旁容菡忍不住打趣:“不如我派人去前院給你兩位兄長傳個話,讓他們不許刁難,趕緊的放秦王進來吧。”

長歌一聽,大窘,垂著頭嬌嗔了一聲。

屋內眾人大笑。

……

當然,也要刁難得住秦王殿下才是。

前院,慕雲青出題考了經綸文采,慕雲嵐親自下場試了武功騎射,秦王殿下都不必旁人相幫,單槍匹馬,輕鬆過關,惹得周遭喝彩聲此起彼伏,響成一片。

知道的自是對這位殿下更加欽佩不已,愈加見得前路光明;不知的則暗中拍大腿,心道怎麼自己沒早日發現這麼好一個東床快婿,倒讓慕家這個刁蠻丫頭平白撿了個大便宜。

秦王殿下今日迎親,竟頗有過五關斬六將的勢頭,連消帶打就攻破了慕家兩兄弟的屏障,勢如破竹般攻進了長歌的院子。

長歌聽得外頭越來越近的歡呼聲,心頭砰砰直跳。翹首以盼,終於見得打頭那人玄衣纁裳,沉斂莊重,在眾人簇擁之下穩步走進。

一刹那,兩人的目光在空氣中相觸。

他對她深深一笑,長歌不由自主輕垂下頭去。

兩人眉目傳情,被慕雲嵐看在眼裡,大喜之日百無禁忌,便當場打趣道:“喲,長這麼大從未見過我家小妹害羞,今日一見,甚是稀奇,甚是稀奇啊!”

長歌窘迫不已,又不好回嘴,麵前及時遞過來一段紅綢,耳旁響起那人低醇好聽的聲音,鄭重問她:“長歌,我今日前來聘你,你可願與我同歸?”

長歌心尖兒一顫,飛快地抬眸看了他一眼,又輕輕垂下眸去,幾不可察地輕輕“嗯”了一聲,抿著唇兒緊緊捏住紅綢的一端。

時陌一笑,握住紅綢另一端。如此,一方紅綢將兩人牽係在一起。

時陌迎得他的新娘,便帶著她到前廳向慕瑜奉茶。

慕瑜端坐在高堂之位,地上早備好了喜慶的蒲團,時陌扶著長歌跪下後,自己跪在她身旁,兩人向慕瑜一一敬茶。

敬茶後,兩人向慕瑜叩頭拜彆。

慕瑜看著長歌與她的夫婿雙雙跪在自己腳下,一時心緒上湧,幾乎克製不住,忙揮了揮手,道:“去吧,宮中還有盛大的禮儀等著你們,彆誤了祭天吉時。”

長歌又怎會不知慕瑜心中的不舍?

她在家中如明珠一般,自小被父兄捧在手心,小心嗬護長大,想到今日嫁出家門,縱然期盼,終究不舍,也幾欲落淚。

一雙溫熱的大掌輕輕握住她的手,將她扶起,重又將紅綢鄭重交回她手中。

長歌抬眸對上他沉黑的眸子,一顆心又緩緩安定下去。

隻要想到往後餘生,與她共度的人是他,縱然未知,也覺安心。

作者有話要說:  三章合一章,萬字更新!欠的終於都補完了!

明天又可以無負擔地日更啦~到這裡為止,劇情已經走了四分之三,還有四分之一就完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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