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5 章(1 / 2)

是夜,貴妃設宴,邀後妃共飲。

貴妃到底是代掌鳳印之人,舒妃換了禮服赴宴,到了貴妃宮中方才發現,貴妃竟隻邀了她一人。

舒妃目光掃過食案上精致的美酒佳肴,眉頭幾不可察輕蹙。

“江南新進貢的桂花釀和青梅酒,本宮記得妹妹出身江南,甚喜佳釀,特命人備下,與妹妹同飲,賀妹妹大喜。”

貴妃親上前去,笑吟吟扶過舒妃入座。

觸手落在舒妃手臂,隻摸了滿手滑膩,貴妃的手微微一頓。

這兩日陡然入夏,暑氣頗盛,是以今日舒妃舍了厚重服飾,一身淡綠嫩柳色的宮裝外頭罩了一件絲織大袖衫,輕輕一碰便能透過那薄薄的布料,觸碰到她一身細如凝脂的滑膩肌膚。

有這樣一身天賜的好皮膚,想不受寵都難。貴妃心裡微微有些酸意,笑容不覺斂去,收了手,引舒妃入座。

舒妃含笑落座,不過小飲了數杯,貴妃果然耐不住性子直入主題,向她打探戰事。

舒妃自是不能說自己不知,否則平白得罪貴妃,便撿了些不是什麼秘密的秘密說給貴妃聽。

貴妃連連追問:“晉王殿下究竟是如何揪出奸細逆賊進而將計就計的?那奸細是否果真如傳言所說,是景王的人?”

舒妃笑道:“姐姐這可是在為難妹妹了,此等軍機要事,妹妹如何得知?再說那傳言……多半以訛傳訛,讓陛下聽了怕是要責怪,姐姐也莫要輕信才好。”

貴妃不悅,冷下臉麵,刻薄道:“和你說話真是沒意思!你倒是圓滑,可你以為,在宮裡這種地方憑圓滑便可安然度日了?要說圓滑,便如你那一身的冰肌玉膚一樣,你也不算是頂好的,當年的顧氏那才稱得天下無雙第一人,結果又如何了?還不是落了個死無葬身之地……”

“姐姐!”舒妃忽沉下聲,雙眸直直盯著貴妃,“妹妹若是有不對的地方,姐姐但憑發落便是,但已故整整二十載的人了,又何必再牽扯上她?”

舒妃溫婉如水慣了,乍然露出厲色,貴妃竟被她一懾,愣了半晌方反應過來,冷笑道:“我倒險些忘了,你與她是同鄉,當年便最是要好。但你既同她那般要好,這麼多年怎不見你為她報仇?她當年雖是死在陛下的手上,但歸根究底是誰害的她,你心中不清楚嗎?你對那對母子倒是大度,任他們張狂多年,如今何氏已死,隻差臨門一腳就能讓她兒子永無翻身之日了,你卻裝出一副深明大義以德報怨的模樣?你就不怕你的好姐妹死不瞑目,悔恨看錯了你?”

貴妃原是潑辣的性子,此時一番劈裡啪啦的話如炮連珠出來,讓舒妃毫無說話餘地,不覺攥緊拳頭,若柳扶風的身子輕輕發著顫。

鬨得這般地步,晚宴自是不歡而散了。

半晌,舒妃平複情緒,直起身來,向貴妃福了一福,道:“天色已晚,妹妹不勝酒力,先行告退了。”

貴妃扭過頭去,揮了揮手:“走吧。”

舒妃方出,她身邊的大宮女便憤憤低罵貴妃與鄉野潑婦無異,為舒妃抱不平。

舒妃恍若未聞,一言不發,麵上看不出情緒。隻是途經禦花園中那一片精致的碧湖時,不覺駐足,站在湖邊凝望。

這個時節,湖中接天蓮葉,小荷初露尖角,隱約間,風送荷香,撲麵而來。

舒妃輕輕閉上雙眸。

耳邊大宮女還在聒噪,舒妃並未斥她,隻是忽地出聲,嗓音寡淡:“你可知這片湖叫什麼名字?”

大宮女被問住,張口結舌,訥訥問:“這片湖還有名字?”

舒妃沒吱聲,半晌,轉頭直直看著自己身邊的大宮女,若有所思。

這宮女跟隨自己二十年了,卻連她也不知這片湖其實還有一個名字。可見當年那些人,是真的被處置得很乾淨了,一個都沒剩。

舒妃不再多言,抬步回宮,留身後那一片湖在月色下兀自動蕩著粼粼的水光。

——愛晚湖。

這片湖當年是沒有的,隻因那個女子她自小生長在多水的地方,一次無意間提起,每年春夏之際,她會泛舟湖上,聞一路的芙蓉花香。當年的天子寵她入骨,聞言立刻便為她在禦花園中鑿了一大片湖出來,又親自賜名,愛晚湖。

隻因那個女子,她的乳名叫,晚晚。

他們的第一個孩子便是在這湖上有的,可想而知當年的六皇子出生時,天子有多麼高興寵愛。

隻可惜,如今那一切都成了往事,往事不堪回首的往事。

那片湖便如今日的秦王.府,一樣的冷清凋敝。

憶及往事難免動蕩心神,舒妃回到宮中神情懨懨,正欲沐浴歇下,一抬眸,陡然見座中坐了一人。

“陛下。”舒妃連忙行禮,“妾身不知陛下駕臨,失了禮數,還望陛下恕罪。”

懿和帝今日眼中有著深深的倦色,他靜靜看著舒妃半晌,忽歎道:“不要同朕這般生疏客套。”

舒妃掩去心中狐疑抬眸。

懿和帝朝她伸出手,舒妃自然地走到他身邊。

這夜,懿和帝似是心中藏著事,床笫間便格外霸道。事後他也未睡,仰麵躺著,雙手枕於腦後,淡淡問舒妃:“這一仗老八大勝,卻不肯歸來,你說是為什麼?”

舒妃默了一默,輕聲道:“妾身倒不覺得他留在邊疆有何不妥,畢竟比起這太平帝都,邊疆百姓更需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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