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和帝忽地轉頭看向舒妃,意味不明道:“焉知朕不如邊疆百姓需要他?”
舒妃默然。
“太子之位空懸,朕的江山需要後繼有人。這孩子文治武功皆出類拔萃,心懷將士蒼生,又有識人之明,是個可托付江山社稷的。”
舒妃看向懿和帝,久久沒有說話,唇角卻忽然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懿和帝狐疑:“朕立晉王為太子,愛妃像是並不開懷?”
舒妃轉過頭去,靜靜看著青色的帳頂:“那景王殿下呢?景王終究才是陛下最疼愛的孩子啊。”
“胡說!”懿和帝皺眉,“都是朕的兒子,朕一視同仁,何來厚薄之分?”
舒妃沒說話。
懿和帝沉默半晌,抿唇低罵一聲:“老三這逆子,做了這等混賬事,朕留他一命已是顧及父子之情,若真將江山交到他手中,朕百年後怕也無顏再見先祖!”
舒妃轉頭看向懿和帝,沉靜問:“可是與這一仗有關?”
懿和帝遲疑一瞬,想如今對舒妃隱瞞也實在沒意思,便將時照密折中所述巨細靡遺告訴了她。
舒妃聽了,臉上逐漸露出震驚的神情,嗓音裡滿是不敢置信:“景王為了從照兒手中奪回兵權,竟通敵賣國,與北燕勾結……”
懿和帝閉眼,沉痛道:“逆子啊,都怪朕太縱容他……竟將他養成了這副狼心狗肺。他一麵安插細作至老八軍中,一麵去信與慕容城勾結,欲裡應外合聯手絞殺我大周將士。幸而老八機智,提前識破,將計就計,讓細作以為他確然已帶七萬大軍追去了葫蘆穀,那細作當他們奸計得逞,轉頭連夜發了求援戰報回來。萬萬沒想到老八根本沒去葫蘆穀,而是帶著大軍奔襲慕容城老巢,打了北燕一個措手不及!若非老八,真就要讓那個逆子得逞……那個逆子!”
懿和帝恨得咬牙切齒。
舒妃靜靜反問:“景王可認?”
“他自是不認,認了還能有活路?如今且攀咬著呢,說是你與老八有意陷害他。”懿和帝冷笑。
舒妃蹙眉。
懿和帝忙寬慰她:“你放心,時至今日,朕怎還會懷疑你與老八?再者,這一前一後兩封戰報本身就是鐵證,容不得那逆子狡賴!待老八回來,朕便以此軍功為名,賜他太子印,入主東宮。”
“陛下……”
“放心,知子莫若父,他不回來是什麼意思朕心裡還不清楚?不就是不願意娶裴家那個裴錦嗎?”懿和帝此時十分想得開,當即開口道,“不願便不願吧,隻要回來封了太子,朕再另給他選太子妃。”
舒妃眼中劃過驚喜,卻隱憂道:“但聖旨已下,君無戲言,怕是裴家那裡……”
“朕從前給他選的是晉王妃,但若晉王入主東宮成為太子,太子妃人選自然還需另行商榷。”懿和帝不以為意道,又看向舒妃,“你給他去信,將朕的意思說給他聽,讓他自己好生想想,是一輩子躲在那苦寒之地還是就坡下驢,回來另選心儀的女子,讓他自己決定。”
舒妃笑著應是,說明日立刻便寫。
自此無話。
……
經了這一夜,聖心逐漸明了,晉王回京之日便將入主東宮的消息也如同插了翅膀,沒過幾日便傳遍了京中各戶高門府邸。
但天子有意另擇太子妃的消息卻並未傳出分毫,是以一時間,京中女眷競相上門巴結未來的太子妃,裴錦,護國公府因此門庭若市。
貴女們私下裡湊到一處,如詩會空閒時逗個趣,也難免說起裴錦,都說她命好,選的是親王妃,結果躺著就升成了太子妃,再趟幾年直接升國母,一人之下,母儀天下。
所謂躺贏的人生便是如此吧,令人羨慕之餘,如同吃了檸檬,酸溜溜的。
她們自己酸之餘,難免就想要拉個墊底的出來找找優越感。巧的是,一說起裴錦,一個現成的墊底兒就出來了。
那自然是裴錦的鄰居,慕長歌啊。
於是七嘴八舌說起來,自是嘲笑長歌好了半輩子的命,結果關鍵時刻失靈,與裴錦一同選妃,偏她嫁給了今生與皇位無緣的秦王,裴錦眼見著被她壓了半輩子,關鍵時刻卻能嫁給太子。
所以說,人生真的是很玄啊。
最後,一眾貴女如此唏噓總結。
結果待她們總結完,一回頭,就發現……人生還有更玄的。
隻見不遠處,一雙男女正騎著馬兒,不疾不徐往他們走來。
走在前麵的是一匹棗紅色的母馬,馬上坐著一名身係紅色披風的女子。她容顏嬌美出塵,如吹彈可破的梨花,迎風微揚發絲。此時她一雙小手扯著馬兒的韁繩,目光落在遠處一眾貴女身上,似笑非笑的模樣。
她的身側小心翼翼護著的男子身姿挺拔,如芝蘭玉樹,容顏驚豔。他白衣白馬,一手隨意拉著自己的韁繩,目光落在身側的女子身上,隱約帶著幾分戒備警惕,像是生怕她一個不慎,他便可立刻飛身過去將她抱下來。
這兩人正是長歌與時陌。
今日難得日頭不烈,長歌忽然興起要騎馬,時陌帶她來郊區。說是教她騎馬,實則私心裡乃是想與她兩人單獨遊玩一番。
結果兩人繞過綠湖長堤過來,便撞見亭中作詩會的一眾貴女,正說得興起。網,網,,...: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