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8 章(1 / 2)

時陌由茯苓領路,飛快掠過宮中開闊繁複的回廊,由後門直入。

“砰!”

門被人大力踢開,撞出一道急躁的動靜,仿佛驟然在密不透風的水麵強力撕開一道口子,生生劈出一條路來。

室內原本的劍拔弩張伴隨著這一道聲響當即轟然崩斷,當中對峙的滿屋子人齊齊應聲回頭。

正中是蓁蓁和景王妃。二人仿佛楚河漢界,將這間屋子一分為二。蓁蓁持劍凜然而立,身後,長歌昏睡在床上,夭夭背靠在床前,雙臂徒然地張開,雙目戒備地盯著前方,戰戰兢兢,雙手還在發抖,仿佛一隻誓死守護雛鳥的鵪鶉。

另一頭,景王妃右側是一名眉目清秀的年輕太醫,左側是一名貼身宮婢,那宮婢手上的托盤裡盛著一碗黑漆漆的藥。他三人不遠處隨著一眾宮女內侍,堂皇而富麗,聲勢浩大,襯得蓁蓁與夭夭二人勢單力孤,仿佛風中草芥。

隨著時陌皺眉大步走進,蓁蓁與夭夭兩人臉上如見曙光,蓁蓁“噌”地一聲將拔出一半的劍收回劍鞘,夭夭喜極而泣,大叫了一聲“殿下!”

景王妃一愣,怔怔看著時陌如疾風般越過自己,大步奔至床前。

“長歌……”

他啞然低喚一聲,見長歌雙眸緊閉、臉色微白,當即眉心頓緊,坐到她床邊,小心掀開被子一角露出她皓白的手腕,修長的手指隨即輕壓在她的脈搏之上。

他這番動作快得令人目不暇接,到此時景王妃方才回過神來,當即上前問道:“我家殿下呢?”

時陌恍若未聞。

景王妃沉聲追問:“敢問秦王殿下,陛下命你替我家殿下治腿,你此時卻扔下我家殿下忽然出現在此處,陛下可知?”

時陌隻管凝神探脈,忽地,他眉頭微動,手上的力道不由加重,竟在長歌柔軟的手腕上按下一道不深不淺的印子。

身後景王妃還在說著什麼,但他完全無心去聽。

如此凝神半晌,他眉目頓展,沉黑的眸中猛地劃過一道驚訝的狂喜,目光直直落在長歌微微有些蒼白的臉上。

“秦王殿下可聽見了我的話?”

他背對景王妃而坐,景王妃不見他臉上神情,隻見得他清冷漠然的背影,又見他一言不發,仿佛全不將人放在眼裡,態度輕慢著實令人惱恨。

景王妃咬牙,欲大步上前,蓁蓁立刻戒備地上前一步將她攔住。

景王妃當即冷下臉來,斥道:“秦王妃忽然於大殿暈厥,是陛下傳的太醫前來替她診治,乃是聖旨,你卻處處阻攔,不讓太醫靠近。如今可好,你主子到了,正好主子奴才一同抗旨是不是?”

景王妃斥的是蓁蓁,橫眉卻是冷對時陌,卻見時陌不僅不為所動,更俯身傾向躺在床上的長歌,動作溫存竟是旁若無人的親昵。

景王妃睜大眼睛看著這一幕,當即便被臊紅了臉,頓時連怒氣都被臊了回去,隻目瞪口呆地盯著那個狂放孟浪的男子,連話都說不流暢了:“大庭廣眾,大庭廣眾……成何體統!”

但其實她隻是吃了角度的虧。

從她的角度望去,此時時陌像是在親吻長歌。其實不然,時陌隻是俯身在長歌耳邊,柔聲在她耳垂邊輕喃低語了一句。

長歌聽得他那一句話,當即睜開眼睛來,黑白分明的眸子裡滿是湛亮驚喜,又帶著些微的不確定,直直看著他,一眨也不眨。

時陌黑瞳含笑,一手緊緊握住她的手輕點了下頭,一手溫柔地撫上她略顯蒼白的臉頰。

長歌亦忍不住抬手,緊緊握住他的手,唇邊的笑容愉悅而滿足。

兩人便在一片針鋒相對之下兀自無聲對視,眼神極儘繾綣溫存,歲月靜好,旁若無人。

他們如此沉浸在二人一方天地之間,仿佛在場早已沒了其他人。但其他人卻做不到無視他們。

景王妃受角度所限誤會了,她身側那名年輕太醫因被蓁蓁擋了視線,亦沒看清具體發生了什麼,隻見到男人俯身那個動作,往後自己就在腦子裡腦補了一連串香豔畫麵。然後比景王妃好不到哪裡去,自己被自己腦子裡的畫麵臊了個大紅臉,心裡還暗罵秦王殿下虛有其表,看似清冷禁欲,其實也不知是幾輩子沒碰過女人了,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麼情況就動了情。

那太醫重重咳了一聲,提醒道:“殿下,秦王妃想來是勞累才會暈厥,當無大礙。臣食君之祿,擔君之憂,領著宮中太醫一職,不敢懈怠,此處便交予微臣吧。殿下放心,微臣定能讓秦王妃醒來。殿下您還當速速回溫德殿才好,莫要被陛下發現您抗旨過來,臣等定不敢多嘴。”

時陌自進門起,對周遭人與事一概置若罔聞,此時聽這太醫一番話,想起進門時餘光瞥過的那碗藥,眼底驟然掠過一道冷意。

他安撫地拍了拍長歌的手,放開了她,起身走向景王妃三人。

景王妃右側是太醫,左側是貼身宮婢,時陌徑直走向那名宮婢,目光落在她托盤上那碗黑糊糊的藥,問景王妃:“這是何物?”

景王妃見時陌終於記起此處還有彆人,狹長的眉眼微微一揚,豔麗的紅唇勾起一抹嘲諷:“弟妹忽然暈厥,陛下傳太醫前來替弟妹診治,不想她婢女卻不知出於何意,處處阻攔,不許太醫靠近。太醫無奈之下隻得先開些醒神之藥。”

“醒神之藥?”

時陌神色無波無瀾重複了一聲,同時衣袖淡淡一掃,雲淡風輕便將那碗藥掃到了地上去——

“砰!”

藥濺了一地。

“秦王殿下!”景王妃神色頓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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