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9 章(1 / 2)

長歌床前,景王妃久久駐立。

所有人都出去了,她還兀自震驚地站在那裡,直勾勾盯著長歌的肚子。臉上的神情複雜,糅合著震驚與嫉妒。

“你竟有孕了……怎麼可能……”

不盈一握的腰肢,小腹平坦,根本半點看不出來。

時陌坐在床邊,有力的長臂半攬著長歌,不自然的流露出初為人父的保護妻兒的姿態,淡淡看著景王妃:“我若是三嫂,我便去三哥床前盯著,而非在此處。”

景王妃目光上移,對上時陌的眼睛,反問時陌:“六弟可曾聽過宮中謠傳?”

時陌目無波瀾,不置一詞。

景王妃目光略略瞥過長歌,又回落回時陌身上,忽妖邪一笑:“如今可好,二位自己就將自己作到了進退維穀的困局……我還要去看我家殿下,便先告辭了。”

說罷,轉身施施然離去。

長歌不解景王妃最後那個笑容,忍不住抬頭看向時陌,問:“什麼宮中謠傳?她所說進退維穀是何意?”

時陌臉上瞧不出情緒,目沉如水,隻輕輕拍了拍長歌的肩,柔聲道:“放心。”

長歌拉著他的手,仰頭眼巴巴望著他,目露堅持。

時陌無奈,這才輕聲道:“當年……我移走母親的屍骨後,宮中生了一場瘟疫。”

那時長歌尚還年幼,隻是依稀對那場瘟疫有著模糊的印象,不確定地點了下頭。

“那場瘟疫波及甚廣,上至懿和帝、下至守門侍衛,都染上了疫症,但最後……”時陌微微一頓,“隻有幾個曾折辱我母親的後妃宮娥喪了命。”

“所以那場瘟疫過後,便有人謠傳,是我母親的靈魂回來索命,討要公道。”時陌說到此處,目光落在遠處,唇角勾起一個清淺的譏誚弧度。

長歌亦忍不住低頭一笑,淡淡點評:“做賊才會心虛。”

“原本此事已經過去,直到皇子們長大成人,相繼出宮建府……”時陌眸光幽幽落在長歌臉上,“你可曾想過,為何前太子、昱王、景王成親多年,卻膝下無子?連個妾室也未曾留下一兒半女?”

長歌老實地搖了搖頭,一本正經道:“我一般關注不到彆人家生孩子的事。”

時陌失笑,打趣道:“嗯,確實,你自顧不暇。”

長歌聽出他意有所指,頓時臉頰俏紅,含嬌帶嗔地睨了他一眼。

時陌忍不住輕輕握住她的手,略帶薄繭的指腹在她的手心無意識摩挲:“所以之後,便有人借機放出謠言,將皇子無嗣一事與當年雷聲大雨點小的那一場瘟疫聯係在一起,說我母親當年乃是含冤而去,她怨念深重,上達天聽,所以上天要絕時家皇室一脈。果真,如今已至懿和三十一年,皇長孫也未出世。”

長歌聞言,刹那之間便明白了景王妃所說的進退維穀是何意,頓時臉色大變:“竟有這等事?那我此時豈不是弄巧成拙,真正作死……”

話還未來得及說完,便聽外麵傳來內侍高唱:“陛下駕到!”

……

景王妃到得溫德殿時,方院正將將替景王包紮好了傷口。

時照攔下夏暉派的人,親來這一躺傳方院正,在一旁早已等得麵露不耐。見方院正這邊事情一了,便抓住方院正的手,飛快地帶他離開,轉眼就甩開了眾人。

景王妃似笑非笑瞧了兩人的背影一眼,眼中意味不明。

時照拉著方院正走至回廊,舒妃身邊的貼身宮婢卻忽然出現在他前方,攔了他去路。

時照皺眉道:“你回稟母妃,本王稍後事了定第一時間去瞧她。”

說罷就要繞開宮婢。

宮婢見四下無人,低聲急道:“娘娘問殿下,可是想暗中要方院正說探不出秦王妃是否有孕?”

時照腳步一頓,轉頭,黑眸沉沉盯著宮婢。

那宮婢不卑不亢道:“娘娘說,秦王殿下遠比殿下您要了解陛下,請晉王殿下務必放之任之。”

“母妃這是何意?”時照皺眉道。

宮婢聞言,側身讓出道來:“娘娘有請晉王殿下。”

時照看著宮婢半晌,放開了方院正,大步往舒妃宮中走去。

……

方院正一人戰戰兢兢到得千秋殿前,遠遠見得翹首以盼的夏暉。

夏暉三兩步上來,見方院正身旁無人,“咦”了一聲,奇道:“晉王殿下呢?”

方院正尷尬一笑,未說什麼。

夏暉也無意過問,轉身疾步往前走,一麵道:“請方院正快些,陛下該等急了。”

方院正由夏暉引路,匆匆到得一殿前,還未進門,便聽裡頭傳來天子的聲音,聽不出情緒:“你上頭五個哥哥成家多年,你大哥昱王成親更有八年之久,未曾得半點消息,你成親將將一月,便說你的王妃有孕……玄妙,果真玄妙。”

這看似尋常之言,卻令方院正後背汗毛根根直立了起來。

方院正在宮中太醫院供職近三十年,皇長孫至今未得半點消息,他身為院正,個中曲折繁複的恩怨情仇他自不可能不知,但就是因為知曉才會生懼。

今日這脈該如何斷?

若是說沒有,秦王便是欺君;若是說有……秦王怕是更加脫不了身!連帶著那道隻差一層窗戶紙的謠言、甚至更往前那一場瘟疫……不論真相如何,都可能會被一並算到秦王身上!

昱王、景王那邊也不會善罷甘休。

想到這裡,方院正的手心裡無端冒出冷汗,是夏暉在他背後連戳了他三下,他才艱難地邁開了腳步。

……

舒妃宮中,時照到時,青梅酒已經溫好。

舒妃換了常服,安靜地跪坐於案後。見時照到了,抬手親自斟下兩杯青梅酒,一杯推至他麵前。

時照哪裡有心情飲酒?黑眸定定看著舒妃。

舒妃倒是飲得不疾不徐,一杯飲儘,輕輕將雨過天青色的秘色瓷放回。

時照在等她開口,她卻沒有開口的打算,抬手執起酒壺,又自斟了一杯。

欲再飲,時照終於按捺不住開口:“母妃若無他事,恕兒臣先告退。”

舒妃抬眼,見他已欲起身,他眼中急迫半點不假。

“你可是想著要趕去千秋殿?”舒妃出聲,眼中有著洞悉,卻因洞悉而帶著經年的苦澀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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