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的東宮之亂,仿佛是因有了前車之鑒,平得比上一次更加迅速,更加悄無聲息。
皇權至高無上,巋然不動。
東宮的血很快乾涸,轉眼之間,除夕的歌舞升平太平盛世似絲毫未受影響。
時陌自時景逼宮那日露了一麵,再未現身。直到大年三十,大軍凱旋。
說是大軍,也不過一萬。難得的是,此戰歸來,一萬將士竟未少一兵一卒,齊齊整整仍是一萬人。
這個消息傳出,自然又一次令人心潮澎湃,熱血沸騰。一時之間,秦王殿下在朝上朝下的呼聲竟直逼大周戰神,鎮國公慕瑜。
有大臣請奏,天子出城親迎,懿和帝當即應允。
是日,天空湛藍,煦日也帶了溫度。懿和帝親率百官出城相迎,此等榮耀,大周開國以來也屈指可數。
懿和帝站在百官之前,殷殷注視著前方。然而待大軍到得近前,他卻不見時陌。
天子親迎,卻無主帥,氣氛刹那間微妙下去。
副帥匆匆下馬,分彆奉上西夏、北燕和書,並向懿和帝回稟:“秦王殿下途遇刺客,似叛軍餘孽。殿下恐刺客包藏禍心,於陛下不利,故親自追拿刺客而去。”
懿和帝聞言,目沉如水,一言未發。
百官裡頭卻有個耿直的大臣,眼力勁兒不太夠,當即問道:“爾等就讓秦王殿下一人去追拿刺客?”
副帥:“……”
懿和帝淡道:“無妨,回宮吧。”
是夜正好是除夕,懿和帝犒賞三軍,宮中親設慶功宴。天子以下,最上座卻空懸,據說,秦王殿下追那刺客至今未歸。
……
“秦王殿下可真是事無巨細親力親為啊,也不知是什麼刺客,這麼大的麵子。”
此時,長歌沐浴完,正坐在鏡前攬鏡梳妝。
將如瀑的青絲攏在一側,長歌對著鏡子,慢條斯理梳著柔軟的發絲,帶起一陣清淡雅致的梅香。
她一麵梳著頭發,一麵從鏡中望著身後的男人,含笑揶揄。
美人出浴,暗香浮動。時陌站在她身後,凝著鏡中如凝脂的肌膚透著粉色,眸色幽深。
“的確不知是哪裡來的刺客,讓我一見誤終身,自此追她失了魂。”
長歌對上他直勾勾的目光,臉頰霎時微燙。
她趕緊移開目光,嗔道:“我同你玩笑的……”
他含笑走近,伸臂,自她身後將她攬入懷中,溫柔地親了親她的脖子:“我卻是和你說真的。”
長歌閉上眼,感受著他唇舌的遊移,聽他啞聲問:“還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
長歌唇間緩緩溢出滿足的微笑,輕輕應了一聲:“嗯。”
“什麼時候?”他含糊地問。
長歌軟著聲應他:“也,也是除夕……”
“嗯,是除夕。”
那年,慕瑜大捷歸來,加官進爵,晉為鎮國公。時值歲末,除夕時,天子賜宴,慕瑜攜家眷入宮赴宴。彼時,長歌五歲。
“你那時穿了一身紅色襖裙,滾著雪白的毛邊,襯著雪嫩的肌膚玉團似的,手裡提著一隻燈籠……”時陌一麵吻她的唇,一麵啞聲讚了一句,“好看極了。”
長歌聞言笑了,抬臂環住他的脖子,柔弱無骨地依偎在他懷中:“是嗎?除了燈籠,彆的我都不記得了……”
“哦?那你還記得什麼?”
“我啊……我記得,我推開一扇門,見到一個神仙似的小哥哥……”
“然後呢?”
長歌輕輕睜開眼,凝著近在咫尺的男人,笑了:“然後,我想,我長大後要嫁給他。”
男人幽暗的眼眸乍亮,如今夜夜空裡的煙花,驟然璀璨,不過轉瞬又歸於幽深。
他故作深沉地“唔”了一聲,語氣裡的愉悅卻藏不住:“恭喜你,如願以償。”
長歌眼裡都是笑意,湊上去主動吻他的唇。
時陌由著她撩.撥片刻便忍不住了,將她抱起來,大步走向床榻……
新的一年來臨之際,萬家燈火,煙花一陣陣迸至高點,夜幕中綻放出綿長不斷的絢爛。
……
後半夜,宮宴散去,朝臣離宮,三兩人結伴,私下無不議論紛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