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1 / 2)

藏貞也不敢暴露,安分地窩在曜淵懷裡。

腓腓似被召喚,嘴裡碎碎念著“嚶嚶”,一邊也想跟著靈鹿上前。

藏貞忙將腓腓揉成一團窩在臂彎,點了點它毛茸茸的腦袋,示意它不要出聲,接著二人一腓疊羅漢樣躲在灌木叢後。

眼前,各色瑞獸湧出,幾乎在純白的林間排出一條路來。

十丈高的樹由遠及近開始搖晃,靈氣似乎被衝撞,在白色草株上劃出一圈圈小漩渦,一股寧靜的古意刷過層層林葉,從容而來。

隻感其意,便知來者絕非凡類。

而近處靈獸似有所感,輕快地抬起前蹄,來者也終於露出真身。

隔著錯落的嘉樹灌木,先入眼簾的是淡棕色的長角,泛著溫和的光澤,耳邊也似乎傳來了古老的吟唱,令人心中平靜。

隨著它沉穩從容地向前,一身白色的長毛也隨著步伐輕緩飄動,它身邊好似圍繞一層水,令這濃厚柔亮的獸毛浮在空中搖晃。日月同輝中,更為它加上柔光。

漸漸,它整個身子都出現在藏貞與曜淵的視野中,形態若雪獅,但頜下生出胡子,像個老夫子一樣清正。

百獸皆歡欣地上前,用獸角或長尾蹭著它小山包一般巨大的身體。

靈獸快樂地哼鳴,與它天然帶出的悠揚吟唱合為一體,更似仙樂繞梁不覺。

藏貞飛快抬眼,而曜淵垂眸,四目相對中都從彼此眼中看出答案。

瑞獸,白澤。

象征祥瑞,辟邪驅祟,明辨萬物之情,通曉天下萬物狀貌的上古瑞獸白澤。

兩人都沒想到,在這天海淵的陣眼深處,竟然有一隻白澤!

然而眼前群獸非但沒有震惶,反而還在親昵地圍攏著白澤,許是邪祟畏懼白澤,但心地單純的靈獸便會受白澤吸引。

就連腓腓方才都想要靠近過去。

它前移幾步,略微低頭,長角巧妙地躲開湊在近側的靈鹿,長尾掃過一片小靈獸。

隨著白澤微微一踱步,它被白色高樹遮掩的一塊後背露了出來。

藏貞瞳孔一縮,抬頭對曜淵傳音:“它背上是不是駝了個烏龜?”

有個直徑約有小臂大小的圓殼,被白澤飛揚的長毛蓋住,若隱若現,是以,藏貞也看不真切。

曜淵彎下一點腰,在藏貞耳邊沉沉道:“再看看呢?”

耳邊的撲來的熱氣吹紅了藏貞的臉,曜淵滿意地折了嘴角。

藏貞定下心神,向前方看,正好一陣靈氣湧動,將白澤背上的毛吹扁一瞬。

那圓殼一下子顯露出來,背甲數目形狀與龜無異,但上麵卻浮現著碧色的暗紋。

這紋路與腦中的記憶似有重合——

藏貞瞳孔一亮。

泫瀟第一次傳信請她去天海淵時,曾在地圖上標識了一隻贔屭以方便定位,那酷似烏龜王八的樣子正與眼前白澤背上的龜殼一般無二!

她倒吸一口氣,傳音道:“泫……泫瀟?”

泫瀟好好在九霄長天的仙魔大宴,怎會出現在這裡?

當時榣梧桐林的禁製中,明明隻有他們二人……

曜淵低笑一聲,算是表了同意,眼中浮現玩味。

似乎要驗證藏貞的猜想一般,那白澤身邊突得冒出一團石青色霧,顯出十分禪意。

一股草木香湧起,帶這味道散去後,那團石青色霧也散去,而從霧中,走出一位身著石青色長衫的精致少年。

一雙桃花眼無情又多情,似被山嵐描過,高挺的鼻子下,紅唇若朱筆勾勒,嘴角天生帶笑。

是令人過目難忘的好顏色。

少年兩個手臂圍成一圈,左手衣袖自然垂下,露出一圈十三顆淺棕色佛珠,他兩手端著碧色殼子的贔屭,黛色長眉皺了皺,看了看圍著他的靈獸,聲音溫潤而清涼道:“小贔屭怎麼還未醒呢?”

看著白澤端著泫瀟就跟端著一盤硬菜一樣,藏貞猛地側頭,卻忘了方才曜淵已經低頭與她說話,紅唇擦過他的下頜線,兩人俱是一僵。

對視間,藏貞隻覺方才石青色少年的好顏色已經忘懷,滿腦子都懟進曜淵的黑眸玉麵。

她快速壓下心跳,略微後仰傳聲道:“這白澤開了靈智,還能化形!”

曜淵神遊片刻,又後知後覺點點頭。

那廂,白澤與靈獸對灌木叢後的尷尬旖旎絲毫不覺。

石青色袍子的少年的問話,隻換來靈獸們似懂非懂的眼神,他似乎也隻是自言自語,並不打算得到回話,隻溫柔地勾起嘴角,顛了顛手中贔屭。

她厚重的本體在白澤手中仿若一團雲般輕盈,每次落下都緩之又緩。

泫瀟雙目緊閉,歪著脖子繼續昏著。

白澤低頭打量打量她,又抬腳向前走去,行走間,又幻化回走獸態,泫瀟也回到他背上。

他長尾一掃,似有一團祥雲落入此間,眾靈獸紛紛散去。

兩人均是看向白澤腳下,它行走的方向與藍白水脈是一致的!

等了一1炷1香時間,待隻能看到白澤尾巴尖,藏貞與曜淵才從灌木叢中出來。

無需多話,兩人同時放緩腳步,不遠不近地跟在白澤身後。

數個疑問縈繞心頭,為何陣眼中似乎隻有一隻白澤開了靈智?泫瀟又為何會墜入陣眼並且昏迷不醒?她又怎會落在白澤手裡?

兩人不確定白澤背後是否還有牽扯,並且看起來白澤對泫瀟也沒有惡意,自然不必急於營救,當下隻選擇采取保守的策略,隱於暗處觀察著。

白澤所過之處,草木皆側開讓行,它身披白霧,長尾悠閒而優雅地搖擺,帶出隱約梵樂之音。

林間紛雜的靈氣像是溫柔的手,拂過此間乾坤。

一路藍白水脈不斷變寬,逐漸已經有了溪流蜿蜒的姿態,像是古老的經文一般,埋在純白的草株下。

一路優哉遊哉,夾道時常有靈獸湊上來打招呼,隨著不斷行進,不僅腳下水脈湧動的波紋愈顯,眼前的白色嘉樹也從高直聳天,變得逐漸彎折,遠看仿若一座白珊瑚做的拱頂。

而白澤步速也變緩,最終停下,一陣霧起幻為人形少年,將泫瀟放在一小塊空地上。

這裡應該就是白澤巢穴,白色的樹與藤互相纏繞,圍成佛龕的形狀,下麵正好是水脈盤虯處,隻一眼,便令人心中沉靜,同時又有些令人癡迷地離不開視線。

藏貞和曜淵躲在一邊,看著白澤將泫瀟放在柔軟的白色草上,蹲在地上盯著她黑豆大的眼睛。

見贔屭遲遲沒有反應,白澤有些無奈地皺皺眉,帶著少年人清澈的困惑。

接著,他乾淨的手慢慢摸著贔屭的殼,一層淡淡的石青色籠罩其上,令泫瀟碧色的殼子像是一塊古玉一般熠熠泛光。

看起來白澤是在給泫瀟療愈,見狀,藏貞心中安定一分。

沒過去多久,黑豆大的眼皮突然鼓了鼓,接著下眼瞼張開。

幾乎是清醒的瞬間,泫瀟隻看到一片石青色衣袍,贔屭原身即刻幻化為人身!

粉圓的少女黑溜溜的眼睛迸射傲氣,她圓潤的小手瞬間自袖中引出柳葉刀,指尖一掐,刀劍落在白澤少年喉間。

泫瀟嘬了嘬圓嘟嘟的腮幫子,擠出梨渦來,冷聲道:“你是誰?老子怎麼會在這裡?”

白澤少年一點也不退,沒有慍色,反而露出真誠笑意,眼中單純而溫柔,很難令人不心生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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