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樹之上,深深淺淺的粉色層疊不一,十分美麗,但同時所有人都能看到,一隻女人的手,正靜靜垂在繁花的中心。
青白色的肢體像是感覺到了有人的注視,彈動了兩下,然後輕輕抬起,向他們慢慢地招了招手。
幽冥般的氣息隨之湧現。
鬼殺隊出身的人對屍體都不陌生,濃烈的花香中傳來一陣屍體的腥臭味,詭異的一幕與茂盛的花事形成劇烈的反差,炭治郎差點嚇得當場拔刀。
朝日川一時睜大眼睛,看得十分認真,甚至隱隱有些激動地問:“隻要在樹底下打牌……就可以了嗎!?”
占卜師奶奶笑嗬嗬地回答:“雖然她是一個漂亮的少女,但是最好還是不要太留戀要成佛的人哦。”
漫畫家猛地點頭,指著正對著櫻樹的位置,握緊速寫板:“請讓我做莊吧!”
嘩啦、嘩啦、嘩啦。
牌局的聲音在樹下響起,占據桌子四麵的分彆是年邁的占卜師、寺廟的主持、朝日川一時與灶門炭治郎。
年邁的占卜師堆砌起牌,沒想到她皺巴巴的手指比所有人都靈活,她一邊碼著牌一邊告訴朝日川和炭治郎事情的經過。
“這是一個患了重病的女孩,覺得自己活不過這一個冬天,於是在不知不覺中就對春天產生了留戀,離開的時候,跑到了醫院那顆櫻樹上,讓櫻花提前開了。”
女孩不過是比炭治郎大上幾歲的年紀,就罹患疾病,將要不久於人世。
人們常說人死去之後留下的執念就是一種怨念,怨念具備的力量讓櫻樹在冬季開花,一直開到了仲春,就是在訴說著一股強烈的留念。
粉白色的花瓣細細灑在桌帷上,劍士少年好奇地抬起手嗅了嗅,卻聞到了一股撲鼻的腥臭味!
炭治郎忍不住叫了一聲。
朝日川一時頓時一種驚訝的眼神看向他,朋友你為什麼要這麼想不開!?
“嗚哇,果然有一股消毒水的氣味……”炭治郎慘叫,被熏得頭昏腦漲,但又像是不解地說:“但是還有一種很奇怪的味道……”
炭治郎自小嗅覺靈敏,但那種氣味讓他都沒辦法形容。
“那應該是夢的味道。”
“夢?”
占卜師說:“這個女孩患上的原本隻是很常見的小毛病,但她一直鬱鬱寡歡,非常害怕,在被家裡人帶來東京看病的時候,忽然在列車上一睡不醒,身體就像是一朵花一樣很快地衰敗了下去。”
炭治郎摸著自己的鼻子,喃喃:“這就是……夢的味道?”
嘩啦、嘩啦、嘩啦。
嘩啦、嘩啦——
在清脆而連續不斷的洗牌聲裡,紛揚的櫻吹雪幾乎是成片成片地在寺廟庭院刮起,無形中像是有一股詭異的風藏進了花雨裡,悄悄盤旋,將他們圈在了其中。
炭治郎在某一刻渾身緊繃了起來,他感到有一股陰冷的氣息像是黑色的小手爬到他的衣領口,但他目光下移,隻有花瓣粘在製服上。
同樣的情況發生在了其他三個人的身上,其中就屬朝日川一時的感覺最嚴重,他坐在主位,一手心不在焉地打牌,另一隻手卻在畫板上塗塗抹抹。
明明也被逼得額頭冷汗直流,但他的嘴角卻是翹著的。
一個龐然大物忽然從地上慢慢升了起來。
它像一個小型的山丘,披著地麵上積攢的那層厚厚櫻色,花與花間隙中看到的隻有一片漆黑。
牌局發出嘩啦聲——一隻眼睛從山丘的軀體裂開出現,瞳仁血紅帶粉,眼白是混沌的深藍,帶著扭曲的線條。
嘩啦,又一隻……嘩啦嘩啦,一隻隻血紅色的眼睛齊齊轉動,讓炭治郎按捺不住驚懼的情緒,一手握住日輪刀。
氣氛緊張到一個極點,“怪異”的山丘暴起就在一個瞬間!它忽然像是一團柔軟的麵團,睜開了無數隻紅眼的“頭部”無限拉長,徑直奔向了坐在主位的人!
炭治郎是距離山丘最近的,他在第一時間拔刀躍起,水線橫斬像是要砍下妖怪伸出的部位,但卻感到自己的刀斬了一個空。
炭治郎心下一驚,大喊:“朝日川!”
手裡尖利的筆頭刺啦一聲刮開畫紙,黑發的鬼緊緊盯著迎麵而來的妖異,汗流浹背,大腦裡的警報敲得巨響,他還是不慌不忙地伸出手。
事實上他很興奮,但作為一個畫家,他往往越興奮的時候,手就會越穩。
在他的眼裡,除開被鬼舞辻無慘由人轉化出來的鬼之外,“妖怪”一詞是他對一切怪力亂神的總稱,不論是鬼神、妖精、怨魂、山怪……
——種種怪異,都是他想追求的“親眼一見”!
現在他見到了,怎麼能不興奮?
在他還沒有察覺到熟悉的記憶裡,某種堪比狂妄的情緒在血管中奔湧如河流,連續幾天和時透無一郎對練後收到的效果讓他起手拔刀流利精準,氣勢逼人。
朝日川一時伸出空著的那隻手,像是要撫摸麵前的怪異,另一隻手卻背在身後,退魔刀彌彌切丸清亮如洗。
“沒想到——我還能有親手斬掉‘怪異’的時候!”
畫家笑了起來,眨眼身影迅捷起跳,在花雨中旋身,姿態宛如能靈巧徜徉在春日花枝間的雀鳥。
可他手裡揮出來的刀光卻毫不留情,如世間最薄利無影的爪喙,要去啄下那瓣最鮮嫩的櫻花。
繪之呼吸·二之型·灰雀垂櫻!
灰雀展翅,萬鳥投林,朝日川一時的刀點密集,仿佛連點到了每一片花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