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領域裡,令人倍感陌生的朝日川一時雙手攏袖,表情鮮明,笑得一派張揚。
他心念一動,腰間就幻化出了一把刀。
畢竟夢魘是外來者,他才是夢境的主人。
狂亂的逆風盤旋而起,文人扮相的畫師慢條斯理地摘下臉上的裝飾物,一把捏碎在手心裡,然後單手掀開眼前細碎的額發,拔出了腰間的刀。
然後他忽然笑出了聲,笑容開心又殺機四溢,看起來就像是個神經質的殺胚。
他在這個領域裡碾死夢魘就如同碾死一隻螞蟻,夢魘在他的氣勢下連大氣都不敢出,聽到笑聲更是雙腿一軟,跪在了地上。
他不知道為什麼這個鬼的潛意識會那麼強,幾乎堪比上弦的鬼們!
“現在的下弦之一也那麼弱了,真不知道我在乾什麼。”
畫師又槽了一句,想想搖頭道:“算了,隻要畫技不退步就好。”
不能怪朝日川思維發散,他本身就先是個畫家,才是個劍士,能讓他感悟出劍技的畫肯定不限於他最擅長的浮世繪,油畫浮雕彩繪以及自然之景本身,都可以成為他的靈感。
當然,漫畫也是其中的一環。所以他剛剛才會因為某些既視感笑出聲。
跪在地上的夢魘像是因為他的話突然想到了什麼,瞪大雙眼抬頭,雙眼情緒劇烈湧動,然後漸漸歸複到空洞的神色。
殺鬼就是要速戰速決,現在是,從前也是,朝日川一時沒再多說什麼,輕輕地握住刀柄,刃尖垂直向下,刀身雪亮如明鏡,映著他的眼瞳。
好久沒有念那麼中二的台詞了,不過既然是在夢裡,就當是給現在的下弦一個特殊招待好了。
“繪之呼吸·七之型——”
畫師又慢慢笑起來,手中鏡刀折射,斑斕的光影在他的瑩紅色的瞳孔中跳蕩不休。
“碎裂吧,鏡花水月。”
他的周圍,無限漆黑的領域頓時支離破碎,每一片碎片都倒映著鬼魅般的影子。
……
夢貘在列車的頂部打滾,匆匆站起身後,他仰起頭,長長嘯了一聲。
夢貘的叫聲是一種無法用耳朵捕捉,帶有催眠效力的聲音。
妖怪看到追著自己的奴良陸生身形一頓,立刻抓緊機會拿著夢魘給他的錐子刺上去。
自己的妖力隻能迷惑這個滑頭鬼一瞬間,必須抓住這一瞬間用鬼的能力再把他帶入夢裡!
但錐子卻刺了個空。
奴良陸生的腳步聲再度出現在夢貘的身後,而錐子尖刺中的隻是絲縷般如水墨散開的黑雲。
妖怪少主說道:“既然來到了關東地區,不向這一帶的魑魅魍魎之主拜見,隻有被趕出這裡的下場。”
夢貘回頭大喊:“從前吾輩也是江戶一帶的妖怪頭目,輪不到你這個小屁孩說話!”
奴良陸生問:“在我的地盤的規矩中有一條,就是不能隨意到人類的那一麵作亂,你和那隻鬼,到底殺了多少人?”
奴良陸生作為妖怪的年紀的確不如夢貘,但妖力卻讓夢貘感到深不可測。
夢貘強撐著氣勢,繼續襲向奴良陸生。
“你就是關東地區奴良組的少主?關東地區的妖怪,居然連一個半妖都不如嗎!?”
奴良陸生隨意地向後退了幾步,他的動作完全不受列車上的狂風和重力影響,身影的移動更是奇異。
夢貘襲來,受到攻擊的軀體就如同是夜色下池水中的倒影,黑色的波紋火一般的繚繞後,他又出現在了夢貘視野的盲區。
他漫步到妖怪的身後,用煙管敲了一下夢貘的頭:“我是在告訴你,這一帶的規矩。”
“然後……”
狂風中,夢貘看見黑夜裡有一道光閃過,車廂中的彌彌切丸就出現在了奴良陸生的手中。
畏字羽織在晚風中飄蕩,半妖的表情散漫而風流,完全沒有把夢貘放在眼裡。
妖怪少主隻有些小小的不爽:“我還想讓他看看現在關東之主的英姿,真可惜。”
……
朝日川一時猛地睜開眼睛,眼前的畫麵漸漸清晰,慢慢聽到了列車行駛的聲音。
出來了!?
朝日川一時驚訝地從夢境中回到現實,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前一秒他還在夢裡和奴良陸生麵麵相覷,結果忽然聽到了像是玻璃製品開裂的聲音,抬頭一看,那個陌生的坪庭就如易碎品一樣支離破碎了。
怎麼回事?是有人破解了夢魘的血鬼術嗎?
朝日川一時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站了起來,一陣冷風撲麵,他才發現被自己掀了頂的車廂外都是黑暗,列車行駛在一片黑暗之中,仿佛這個世界裡隻有一條冰冷的鐵軌,不知道會延伸到何方。
他有點懵:“怎麼,我這是,還在夢裡?”
一個人影從車頂上跳了下來:“不,這裡是‘妖怪之裡’。”
朝日川一時定睛一看,奴良陸生正一手握著他的彌彌切丸,另一隻手提著……一隻小象?
他盯著那隻象,虛心求教:“‘妖怪之裡’是什麼?”
“妖怪是介於虛與實之間的存在,他們可以利用許多虛幻的環境困住人類,不過這隻夢貘的力量很弱,隻能借助網絡上盛傳的那一個‘不停靠的列車’怪談形成這一個空間。那個怪談的下半截就是葉純被列車帶入了妖怪的世界,遇到了傘妖和敲皮鼓的鬼。
“即是‘妖怪之裡’。”
“所以……”
朝日川一時靠近奴良陸生,伸出了蠢蠢欲動的手,目露精光。
“這個就是傳說中的夢貘嗎!”
夢貘!他終於看見了夢貘!活的!
朝日川一時興奮地想要摸一摸捏一捏妖怪,卻被小象似地夢貘大張嘴巴,一口咬住了手。
“他還會咬人誒!!!”
奴良陸生:“……”
他不得不緩了緩,才把夢貘和夢魘合作的事情告訴朝日川一時。
朝日川一時的三觀有時候意外的正,他對此夢貘表示很失望,然後就開始不留手地□□對方。
“喂,你這個鬼!”夢貘無能狂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