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間的規則比人類的要有分量,語言可以形成妖怪,也可以限製妖怪,再強大的妖怪都不得不遵守規則的約束。”奴良陸生說。
朝日川一時輕輕“嘖”了一聲,因為語言出現的靈異事件他見過不少,奴良陸生這是變相承認他的話卻不會再給他其他提示。
他慢慢接過彌彌切丸,猶豫地問:“看來我們以前關係還不錯。”
“……”
奴良陸生頓了頓,語氣不明地說道:“彌彌切丸是你的戰利品。”
“那看來我們是很早以前就認識的。”
朝日川一時本來還在猶豫要不要繼續把彌彌切丸收進身體裡,不然拿著一把真刀出現在大庭廣眾麵前肯定會被問東問西,但彌彌切丸的歸屬問題很大,讓他一下有些膈應。
奴良陸生這麼一說後,他心安理得地把彌彌切丸收了回去。
兩人之間一陣詭異的沉默。
朝日川一時雖然麵色不顯,但腦子裡還是有些混亂,最基礎的問題得到了答案之後,更多的疑問隨之出現,不久前他才確定自己的記憶毫無問題,現在看來完全是把自己的臉給扇腫了,而且他能那麼平靜地和奴良陸生對話,也是抓住了一個問題,在一切不明朗的情況下奴良陸生才是被他忘記的人,他也不好和受害者生氣。
他們曾經怎麼認識、認識的時間長短、發生過的摩擦,還有自己梳理得出的沒有矛盾的記憶。
可能他們以前就是打過一架的關係,所以這在記憶裡隻屬於偏差的小事?
朝日川一時不敢確定。
“你對剛剛和你交過手的上弦之三怎麼看,那一個可以引發地震的力量就是能打破妖怪之裡的力量?”
朝日川一時決定岔開話題,對剛剛的戰鬥進行複盤,幾天後就有柱合會議,自己的事情與獵鬼的事情他還是能分清的。
奴良陸生神情嚴肅:“那是妖怪的力量。”
“鬼又借用妖怪的力量?”
朝日川一時覺得不對:“明明玉壺在獵殺貓又……是奴良組對立的妖怪組織?”
“和奴良組對立的組織有很多,那樣的力量應該屬於某隻深山中的地震鯰,地震鯰是獨居的妖怪,智商不高,隻要能深入地下河找到他,簽訂了契約,就能借用他的力量。”
“深入地下河對鬼來說不是難事。”
“不過他的確是個強勁的對手。”
朝日川一時意外地從這句話裡聽出了一些欣賞的意味,悠悠然地看向奴良陸生。
奴良陸生:?
朝日川一時心平氣和道:“我還沒有忘記你是關東妖怪的頭子,如果你有招安鬼或者那隻鯰的想法,你知道我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吧?”
奴良陸生保證道:“當然不可能。”
能劇表演是奴良組安排的,場地就是在宅邸另一邊的側院,所以地震發生的時候人們大多是被嚇到了。
島國多地震,地震平息後,慌亂的人群也就冷靜了下來,加上有妖怪在暗地裡保護,幾乎沒有人受傷。
奴良陸生變回人類的模樣和朝日川一時遠遠地看了一眼,畫師覺得這是今天遇上的唯一一件好事。
朝日川一時看到幾個熟悉的麵孔出現在能劇演員中,妖怪們利用戲服和化妝裝扮成了人類,動作特彆熟練。
這一點他有些感同身受,不禁說了一句:“融入人類,幫助人類,看來你們經常會遇上這樣的情況。”
人類模樣的妖怪少主笑了笑:“大家都是值得欣賞的夥伴。”
遊客們沒有傷亡的事實讓朝日川心情輕鬆一些,他覺得自己應該不是酸:“你剛剛也很欣賞上弦之三的力量。”
“……”奴良陸生覺得這事跨不過去了。
妖怪對於鬼的仇恨沒有人類那麼強烈,但奴良陸生的信念不會容許傷害人類的鬼存在,朝日川一時也明白這一點,他純粹就是在開開玩笑。
可沒想到奴良陸生還是很認真地回答了一句:“妖銘酒不會給傷害人類的鬼喝的。”
朝日川一時:“妖銘酒?”
這是什麼妖怪世界的說法嗎?
救護車的笛聲從遠處響起,兩人都沒有加入遊客等待救援的意向,準備從其他方向離開。
路上朝日川得到了解釋,大概就是凡是願意加入百鬼夜行之列的妖怪和值得欣賞的對手,奴良組的滑頭鬼都會邀請對方喝特製的妖銘酒。
所以他就上弦之三問奴良陸生有沒有欣賞的對手,答案其實是很明顯的。
妖怪注重實力與義氣,如果不能讓奴良陸生欣賞的妖怪,怎麼有資格加入他的百鬼夜行?
棕發青年坦言:“妖怪的世界注重實力,那隻上弦之三的鬼的確有很強大的力量,但是,能讓我真正欣賞的鬼隻有一位。”
朝日川的步伐忍不住頓了頓,視線飄向一邊。
能讓妖怪少主欣賞的鬼隻有一個?那很該死,這讓他產生了一種妄想,他覺得那隻鬼可能是自己。
不過朝日川一時還是很快就打住了這個念頭。
因為實話說他以前脾氣還挺差,自己甚至還搶了對方的刀做戰利品,把對方忘記之後還恬不知恥的一直在用彌彌切丸獵鬼,而且比起其他妖怪,他對奴良陸生的態度一直很冷淡反感,這估計都被對方看在眼裡。
想到這裡,朝日川一時嘗試地問了句:“那隻鬼也和你喝過妖銘酒了嗎?”
奴良陸生沒有回答。
隱部隊的效率依然迅速,這次雖然涉及了不少群眾,還有貴族學校的學生在內,可產敷屋的勢力永遠都是隱藏在鬼殺隊背後最有力的盾牌,深厚的應對經驗讓時透無一郎和朝日川一時都很放心,更彆說這次還有怪力亂神的力量在協助。
朝日川一時隨時都可以離場,但妖怪還需要等待他們的少主。
他們走到宅邸後的一個無人的小庭院,月亮和薄雲在天上纏繞,這裡有一道隱秘的竹林小徑通往後門。
擺脫掉警察問話的及川冰麗匆匆趕過來,看到自家少主身邊站著的是朝日川一時,立刻停下腳步,順帶阻止了身後身材高大的青田坊,拉著一起躲在拐角。
一幫妖怪看著他們人類模樣的少主平靜如常地與畫師之鬼道彆,心裡一陣著急。
“少主為什麼一直不肯告訴朝日川大人呢?”雪女在原地急得跺腳。
青田坊被他踩了一跤倒吸涼氣,旁邊的黑田坊尋思了半天,推測道:“難道還是因為有什麼限製嗎?”
奴良組的妖怪們對兩人之間的關係其實也是猜測大於事實,奴良陸生從沒有和他們說過多少關於朝日川一時的事情,他們討論不出什麼結果,隻好眼睜睜地看著畫師又一次疏離地離開少主身邊。
徒留在庭院內的奴良陸生在朝日川走後,輕輕垂眼,複又抬起,妖怪的一麵瞬間轉換完成。
夜風吹來,魑魅魍魎之主率領著妖怪們返回,會場外正在安頓的人群們抬頭,隻看到濃重的烏雲與陰風襲過,夜色更深更冷了。
實際上,如果妖怪們細心一點,可以發現朝日川一時離開的步伐有些僵硬。
因為他們兩人結伴走了短短一路後,直到庭院告彆,奴良陸生才突兀地低聲說:
“沒有,還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