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月爸媽最終提出了訴求。
一,讓塗曉蓉坐牢。哦,還有穀妙語。
二,礪行得負責給月月治病的錢。
三,房子的現有裝修得砸掉,必須用最好的材料重新裝。
四,假如萬一,萬一月月治不好了,去世了,礪行要賠償兩百萬。
秦經理聽著這幾條訴求,越聽臉色越沉。
“關於二到四條,我隻是分店的經理,我需要向總部請示才能給你們具體答複。至於第一條,我們沒權利讓誰坐牢,你們如果想讓她們坐牢可以自己去法院告,假如她們真有足以坐牢的過失存在,礪行不會包庇她們。”
秦經理這樣告訴月月爸媽。
一聽這話,月月媽媽又哭鬨起來,不肯走也不肯答應,認為秦經理是有意拖延敷衍他們。
秦經理被鬨到最後,帶著一臉的厭世,告訴穀妙語:“報警,讓警察來協調吧。”
月月爸爸又開始用手機錄視頻了,他配著月月媽媽心碎的哭聲,做著無奈和憤怒的解說:“問題不解決,還要用警察來暴力鎮壓我們,行,你們行!你們就這麼欺負平民老百姓!”
穀妙語簡直不相信自己看到的。
月月那麼可愛,她怎麼會有這樣的一對父母呢?
*
警察來了,調節結果是,秦經理的安排沒毛病,他的確得請示總部之後再做決定。他們告誡秦經理儘快給回複,也讓月月爸媽先回去等消息。
月月爸媽不甘心地走了。走前揚言,如果事情不得到合理的解決,他們就要把今天錄的視頻發到網上去,讓礪行一臭到底,再也不能有機會繼續禍害其他人。
秦經理一下像老了十歲。
他指著塗曉蓉,低著聲音,但音色很厲:“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她家裡有小孩,你也下得去手換材料?”
塗曉蓉一臉地發狠:“我說了跟我沒關係,你怎麼不問問是不是穀妙語出了問題?!”
秦經理臉都氣得發青:“你最後附在合同後麵提交的那份材料清單,你說是照著穀妙語寫的,就想往她身上賴是嗎?你彆忘了,那份清單是我親自審驗沒問題後簽的字!那份清單材料品目清清楚楚,材料規格明明白白!到這時候你還在胡攪蠻纏企圖往穀妙語身上推卸責任,拉她做墊背,塗曉蓉你給我出去!滾出去!”
塗曉蓉出去了。
穀妙語一時不知道該和秦經理說點什麼。
她囁嚅著猶豫著,最後走過去拍拍秦經理的肩膀。
“經理,消消氣。經理,謝謝你了!”
*
結果這句謝謝你了,竟是穀妙語在礪行裝飾對秦經理說的最後一句謝謝。
秦經理當晚就去了總部。
第二天月月爸媽那幾個訴求一一得到了回複。
關於第一點,礪行官方的態度和秦經理保持一致,想讓塗曉蓉(捎帶著穀妙語)受到法律製裁,麻煩您二位得親自告一下,有證據的話我們願意配合。
關於二到四點,公司要先請相關部門對裝修材料的清單和材料本身進行檢驗,看到底是哪裡出現了問題。假如真的是礪行使用的材料有問題,那麼礪行願意承擔月月的醫藥費,也願意為月月父母用好材料重新裝修。至於賠償兩百萬,等月月真的治不好,到時再議。
礪行總部對月月父母給出了決議的同時,也給穀妙語和塗曉蓉下達了一份決議。公司官方怕後續越來越麻煩,決定辭退穀妙語和塗曉蓉。
於是第二天,穀妙語就被人事通知,她和塗曉蓉都被開除了。人事對她們說,如果她們不鬨,公司會把該結的提成結給她們,也會補發她們三個月工資。但如果她們鬨的話,以上都沒有,還要開一份她們的過失解雇說明,分發到整個礪行係統每個人的郵箱,也會掛在公司官網上。這樣影響就會很不好了,會影響她們找下家的。
穀妙語聽到這個決定後,整個人懵了一分鐘。她怎麼也想不明白這場無妄之災怎麼澆到自己頭上來的?憑什麼塗曉蓉的鍋要她來背!
穀妙語提出找秦經理,人事說秦經理昨天去了總部就給扣下了沒出來。
人事還說:“妙語,秦經理真的替你在總部那裡說儘了好話,不想讓總部解雇你,但總部領導怕麻煩,堅持要開了你。你體諒一下秦經理,彆鬨了!”
穀妙語是願意體諒秦經理的,可是誰來體諒她?她招誰惹誰了?!
穀妙語的東西當天就被人事強行整理好,封在紙箱裡。人事請求穀妙語先帶著紙箱回家,有什麼事等避過風頭再說。穀妙語抱著紙箱站在公司門口半天都走不動一步路。她想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怎麼堂堂一家公司可以這樣沒有擔當?出了事怕背鍋就把員工直接開掉,還開得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根本不經過任何調查,就把她給連坐了。
憑什麼?
憑什麼一家企業這麼不負責任還有臉開下去,還把買賣做得風生水起的?
多麼醜陋,多麼惡心。
邵遠陪穀妙語站著,從她手裡接過紙箱。
他沒想到明明是自己要辭職,結果先離開的居然是穀妙語。
還是以這樣一種莫名奇妙、莫名屈辱的方式。
他以為穀妙語會哭。因為委屈,因為憤怒,因為無妄之災,因為被不公對待。
但穀妙語沒有。她轉過頭,看著他,兩隻眼睛放出堅韌的光。
“我明天就去勞動仲裁委員會申請仲裁,我沒做錯什麼,公司憑什麼開除我?”
邵遠重重點頭:“我陪你去!”
塗曉蓉也抱著紙箱從公司門口出來了。看到穀妙語和她一樣都是喪家犬,她解恨地笑起來。
穀妙語這會看到她,氣得恨不能撕了她。
“你彆笑得太早了,我和你不一樣,我不怕查,我什麼事都沒有,查完了照樣清清白白,早晚還能回來。你不行,你的事不禁查,等結果出來了,你也該換地方吃飯了!”她對塗曉蓉一字字地說。
塗曉蓉衝穀妙語笑得陰森森的。
“我呢,死豬不怕開水燙,完全不覺得有什麼好愁的。其實穀妙語,該愁的不應該是你嗎?自己一直覺得自己冰清玉潔的,還引以為傲,結果怎麼樣?一下子就被潑臟了呢!”
她看著穀妙語,笑嘻嘻地說。但她眼神裡帶著的報複快意漸漸變成了痛苦和委屈。
“穀妙語,你覺得你特清高,就你是好人,就你出淤泥而不染,對嗎?告訴你,誰不想做好人?公司其他人都想,我他媽也想!可大環境就這樣,大家都這麼掙錢,大家也隻能這樣才能掙著錢!我不這麼掙,你告訴我我怎麼在北京活下去?我們這個層麵的設計師,經常簽裝修免費送設計,你覺得靠人格高尚我們活得到買起房子那一天嗎?你覺得你現在這樣故作清高活得好嗎?每個月除了交房租水電你還有錢乾彆的嗎?你覺得你就像現在這樣能活出頭嗎?彆做夢了你!”
塗曉蓉抱著箱子,挺直了脊背,一臉的冷笑和決然:“我沒做錯什麼,我隻是倒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