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他們不一樣。
他教導他們的目的是為了一統六界,滅除世間苦難,讓各族善者得到安定的未來。
教她卻是因著私心。
不管發生什麼,無論麵對何種境況,都無底線地希望安然無恙的是她。
畢竟她太笨了,肯定不會主動帶來什麼麻煩,一旦出事必然是彆人的錯,既那人犯了錯,如何下場都是活該。
“你還有許多同族,以後會見得到。乾坤戒裡不就有正在養傷的狗妖麼。”
紅蓼眨了眨眼,摸摸乾坤戒沒再說話。
雲步虛得到了一切想到的,開始解決四麵八方阻攔去路的冥鬼。
冥鬼們從黑霧變成猙獰的怪物,即便如此,還是有一些可以看出原來的麵貌。
大多都是熟麵孔。
是曾在各個大戰中犧牲的弟子和門人。
雲步虛輕不可見地皺了一下眉。
紅蓼被冥鬼醜陋恐怖的麵孔嚇到了,把臉埋進他的胸口,閉著眼睛瑟瑟發抖。
雲步虛抱得她更緊了一些,深深地凝著這些熟麵孔,怎會不知謝沾衣派他們來是何意?
他握著扇子抬起手,麵不改色地擊退一個又一個冥鬼,聽著他們慘叫著化為烏有,麵上看不出任何不忍來。
被煉製成冥鬼已經不可能再輪回轉世了。
他們變成此等模樣也不會再有從前的意識。
讓他們死去,是對他們最好的解脫。
隻是這慘叫聲有些太多了,聽著聽著,自己好像也跟著疼了起來。
雲步虛的表情一直都很冷靜,冷靜得近乎麻木,讓人看著心寒。
紅蓼也聽不下去這聲音,掙紮著冒出頭來,卻從他冰冷淡漠的臉上看到了一些其他的情緒。
她爬起來一些,爪子拖住他的臉,他驚訝了一瞬,她便將他眼底的情緒看得更清楚了一些。
冥鬼……她稍稍想起來一些了。
所有生靈死去都要歸於冥界,冥皇掌控著冥界,自然可以對這些魂魄為所欲為。
他建立了一個冥鬼兵團,裡麵的冥鬼全都是正道隕落的魂魄,他將他們變得麵目全非,醜陋邪惡,放回來對付正道,讓正道左右為難,手段惡心又卑鄙。
雲步虛現在麵對的恐怕就是那些。
紅蓼緩緩化為人形,推開雲步虛阻攔的手,自己替他抵擋那些冥鬼。
她怎麼說也是八尾天狐,說來穿書之後實戰的機會還不多,現下也是個機會。
多攢點戰鬥經驗,對以後大有好處。
紅蓼抽空回了一下頭,抬手摸摸他凝霜的麵頰:“我沒有難過內疚了。”
雲步虛眼睫顫了顫。
紅蓼靠近補了一句:“你也不要。”
她站在無數猙獰惡鬼之中,明明自己怕的臉都白了,還要故作輕鬆地安慰他,儘量替他解決這些令她怕得要死的怪物。
安慰他……安慰他做什麼,也不知她怎麼想的,又從哪裡看出他有什麼難過內疚。
他並不難過,也不內疚,人都有一死,他自己也做好了隨時隕落的準備,這些人死後被這樣對待,他將他們毀了是在幫他們解脫,何須難過內疚?
雲步虛將紅蓼拉回來按在懷中,麵無表情地用法術將太一玄宗扇懸於偏殿頂端,無儘的金光落下,惡鬼無處遁形,消散無蹤。
事情解決了,他也沒立刻帶紅蓼離開,因為走不掉。
束雲壑和謝沾衣到了。
因著沐雪沉自發阻截,他們來得稍微晚了點。
雲步虛半點不慌,貼了張神行符在紅蓼身上,不等她問什麼,一掌碎了妖王宮的頂,在光芒投射進來的一瞬間,驅動她背後的神行符,強行送她突破了妖域之森對符咒的限製離開了。
他倒也不是不能跟著走,可來都來了,總要鬆鬆筋骨。
謝沾衣黑紗遮麵,看不清臉,束雲壑站在他身邊,望著雲步虛身邊一攤金粉皺起了眉。
“還是遲了。”
謝沾衣:“血脈被他拿走了。”
“雲步虛。”束雲壑往前走,“方才不和那狐妖一起逃走,可真沒將我們放在眼裡。”
雲步虛就四個字:“你們也配。”
他也不同他們多廢話,拿了太一玄宗扇便迎上來,束雲壑和他動起手來,謝沾衣站在一旁,不緊不慢地說:“你不走,是想拖住我們不去追那隻狐妖。”
不帶任何疑問,是肯定的語氣。
“你靈力已經快耗儘了吧。”
被無上天音困於幻境,殺了白嬰,摧毀妖印,滅了冥鬼,破開妖域之森對符咒的禁製,每一樣都不是等閒人可以辦到的。
雲步虛都辦到了,代價自然也不小。
他若和紅蓼一起走,留存的力量也不足以跑太遠,倒不如留下來阻攔他們,比起紅蓼,他們的目標其實是他。
他在這裡,就沒人會去在意小狐狸去了哪裡。
謝沾衣慢悠悠地評價:“沒想到斷情絕愛的天之主竟會為兒女私情做到這個地步,真是愚昧無能,令人鄙棄啊。”
戀愛腦沒救的,他已覺得地主必勝了。
雲步虛非常、非常、非常不喜歡彆人用評判的語氣和他說話。
謝沾衣這次攤上事兒了。
束雲壑隻覺眼前一花,對手就不見了,遠處說風涼話的謝沾衣遭了秧,要不是反應快,至少得斷一臂。
“靈力快耗儘了又如何。”雲步虛反手握扇,“無兩個無用之物,也妄想阻吾去路。”
他上下一掃謝沾衣,用比他更慢悠悠的語氣說:“相貌醜陋無人問津的冥界惡鬼,自然不會懂得女子真情的可貴。”
束雲壑:“……”這真的是道祖在說話嗎?
這是那個冷冰冰對自己人都不近人情沒有笑臉的道祖?
他還知道憐惜女子真情的可貴呢???
都把他整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