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蓼一身華麗嫁衣,披著道聖宮難得燦爛的陽光,眼神複雜地望著齊淨玉。
齊淨玉歎了口氣,很理解地說:“師娘,弟子知道合籍大殿對您和師尊來說都非常重要,誰都不希望發生意外,您放心,師尊說了,等今日的麻煩結束,一定補給您一個更好的婚禮。”
“……”紅蓼嘴唇動了動緩緩道,“你說是就是吧。”
她看看前方:“要去哪兒隱蔽?”
齊淨玉引了個方向說:“就在前麵,師尊早為您準備好的庇護之所,除了師尊之沒人進得去。”
道聖宮有什麼地方是除了雲步虛外無人可以進入的嗎?
當然有。
那就是浮心塔。
原書裡沐雪沉被關了百年,差點死在裡麵的地方。
紅蓼站在聖殿後麵一座七層琉璃塔前,看著周圍飄渺的靈力,很難把這座塔和關押妖邪扯上關係,它看上去太美了。
齊淨玉給她解釋:“師尊已將其中妖邪暫時關在了彆處,師娘可以安心待在這裡。”
他拔劍而出:“弟子還要去幫師尊,師娘快進去吧。”
紅蓼看了看他手裡的劍,劍光凜冽,這位道祖弟子,是以劍尊之名享譽天下的。
與他一樣修劍的還有仍為人修之體的水如鏡。
這把劍看在她眼裡,倒不像是要拿去對付敵人,而像是威懾她。
威脅她趕緊到塔裡去。
紅蓼往後退了幾步,越發靠近浮心塔,齊淨玉朝她點點頭,眼神鼓勵。
紅蓼:“……老,問你個事兒。”
齊淨玉看著天色說:“師娘,時辰不早了,您還是先進去,有什麼事等回頭再說,弟子一定好好為您解惑。”
“不行,必須現在說,不然我不進去。”紅蓼也不好說話。
齊淨玉為難了一下,隻得道:“那您說。”
天色稍微暗了一些,之前的陽光不知何時都不見了,仔細去看,原來是有一片雲遮住了太陽。
紅蓼仰頭望了望天空,慢吞吞道:“你們是早就做好了安排嗎?”
齊淨玉不曾遲疑:“對,所以師娘還是彆再耽誤時間……”
“那一開始你二師兄來迎我,你為何不動呢?”
齊淨玉沉默著沒回答,紅蓼繼續道:“是我選了你,你才動的。”
齊淨玉笑了一下:“是這樣的,還好師娘選了我,不然我也要主動將這件事接過來的,隻不過還要再費口舌跟二師兄糾纏。”
“所以造成今日婚禮意外的是風微塵?”
“正是。”齊淨玉麵色難看,輕搖咬下唇,有些艱澀道,“二師兄前幾日出宮遇見了意外,被冥皇所傷,雖得師尊相救,回來後卻一直心緒混亂,我和大師兄看出情況不對,早早告訴了師尊。”
“今日他怕是會做什麼,其中與冥皇脫了乾係,茲事體大,師娘還是快進塔吧!”
紅蓼點點頭,好像被說服了,邁開步子往裡麵走,廣袖之下的手卻緩緩按在腰間屬於雲步虛的玉佩。
她都不需要催動靈力,玉佩就自己閃動了一下,紅蓼慢慢放開手,停在浮心塔的門口,等著那扇門打開。
“等等。”
熟悉的聲音響起,紅蓼迅速回頭,看見了風塵仆仆的水如鏡,兩人交換了眼神。
“琢玉真君,好久不見。”水如鏡朝齊淨玉點頭示意。
齊淨玉回了一禮,意外道:“水盟主這是?”
“聖人命我前來,帶夫人去另外一個地方。”
齊淨玉警惕地皺眉:“是嗎?我怎麼沒得到消息?”
他低頭看自己的傳音玉佩,安安靜靜的。
他擋在紅蓼麵前,表情嚴肅道:“師娘,躲在我身後。”
紅蓼沒說話,她歎了口氣,朝一邊挪了挪。
齊淨玉大約覺得躲在那裡也還可以,並未說什麼,但紅蓼在他轉頭之後,瞬身到了水如鏡身旁。
“怕不是把我當傻子了吧。”幫手到了,兩個打一個她完全沒在怕的,“我看上去那麼好騙嗎?沒想到你二師兄咋咋呼呼沒能得手,倒是你個濃眉大眼的先開工了。”
齊淨玉愣住了,不解道:“師娘這是何意,您快過來,這會兒什麼人都不能信,冥界的人擅易容……”
水如鏡一劍劈過來,劍意寒涼,殺意入骨。
紅蓼立馬道:“冥界的人有這樣的劍意嗎??”
齊淨玉緊皺眉頭:“師娘不信弟子?”
“這不是明擺著的?”紅蓼安安穩穩站在水如鏡身後,擺明了她的態度。
“師娘不信弟子卻信水盟主,看來之前底下的傳音非虛。”
“什麼傳言?”紅蓼看向水如鏡。
水如鏡麵無表情:“彆聽他胡說。”
“是胡說嗎?”齊淨玉淡了表情,“你二人言詞親近,顯然是舊相識。聽聞妖王還在的時候,曾命你引誘仙盟盟主為妖界所用,你與水盟主之間,故事當是很多。”
水如鏡持劍往前,一劍斷了齊淨玉後麵的話。
“你不是冥皇的人。”他準確判斷,“你是妖。”
現在一切都很清晰了。
齊淨玉也沒必要再偽裝。
他眼珠慢慢泛起炫目的顏色:“弑主之仇不共戴天,此刻你隻身前來,可見冥皇給道祖帶來的麻煩不小。”
“現下將你殺了,囚了這狐妖,便沒人知道這一切了。”
到時候他還可以繼續做他的事,去謀取舊主被奪走的血脈。這個身份不能用了,正好就用已死的水如鏡的身份。
“受死!”
齊淨玉掠空而來,速度極快,強悍的妖力與道修的靈力結合在一起,撲麵而來的罡風幾乎讓紅蓼睜不開眼。
妖修之術合並道術居然能融合得這麼好?
他可以,那由雲步虛親自塑氣的她更可以了。
她也確實一直有用到他的部分道術,但可以達到這麼強是她沒預料到的。
紅蓼發現了新大陸,也沒忘記要幫忙。但水如鏡直接將她引到了另一邊,為她留下了相對安全的空間,讓她傳音給雲步虛。
紅蓼趕忙拿起玉佩和雲步虛聯絡,傳音一通,她就聽見無數道聖宮弟子殺敵戰鬥的聲音。
瀚如海潮。
她遠遠望向聖殿之下,這個位置看不到具體畫麵,全都被山和宮殿擋住了,但她可以看到盤繞在聖殿頂端的黑雲。
她記得在妖王宮的經曆,上次冥鬼出現時就有這樣的黑雲。
謝沾衣來了嗎?
截至目前,紅蓼都沒有很害怕,因為這一切早在雲步虛的意料之中。
她身上的嫁衣由他的血所化,是最好的護身法器,哪怕水如鏡不來齊淨玉也彆想把她怎麼樣。
早在試嫁衣那天雲步虛就告知過她可能會發生什麼,他已經有了叛徒的人選,隻是還不確定,也無法肯定對方會不會出手。
他不想因此耽誤他們的合籍大殿,固然可以在一開始就把任何危機扼殺在搖籃之中,將可疑人選全都圈禁殺死。
但打草驚蛇之後,他們留在道聖宮裡的布置就不易瓦解了,屆時危險的就不單是紅蓼,還有無數道聖宮的弟子。
可以選擇的餘地不大,隻能爭取速戰速決,不要耽誤了吉時。
紅蓼將此處的情況如數告知,玉佩那端終於傳來雲步虛的回應。
“知道了,我很快就到。”
他聲音一如既往地平穩,紅蓼一聽就安心了。
他叮囑著:“什麼都不要管,交給水如鏡,在我到之前護好自身即可。”
保護好自己這件事紅蓼還是能做好的,她滿口應下:“知道了,你也不要有事,彆太著急啊,時間還早,一切都來得及。”
來得及嗎?換做以前雲步虛確實會自負於此。
但現在不會了。
有過上一次的教訓,在他這裡已經沒有萬無一失這個說法。
他將紅蓼自內而外全副武裝,又派了水如鏡過去,哪怕殺不了妖化的齊淨玉,也可以暫時擋住他。
他時間還算充足,可還是很急。
風微塵站在底下奮勇殺敵,一個那麼可疑的人,最後反而什麼都沒做。
雲步虛的目光掠過他,他似有所感,高高地仰起頭裡,滿眼的儒慕和崇拜。
也就在他這個眼神之下,雲步虛轉動太一玄宗扇,擊退最凶猛的冥鬼潮,淡漠地睨了一眼被黑雲籠罩的弟子們,抓來沐雪沉麵對一切。
沐雪沉愣了愣,驚訝地望向師尊,師尊輕飄飄道:“學了這麼多年,是時候看看你的極限在哪裡了。”
他用扇子指著冥鬼潮:“擋住他們,撐到為師歸來。”
他沒問他做不做得到,隻吩咐下去,語氣不容置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