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七十章(2 / 2)

她叫他名字,他也隻是看她一眼,仍舊一言不發。

於是紅蓼就知道他生氣了。

……好吧,大概塔裡的情形,他看到後沒辦法不在意。

但她目前這個情況,經曆了那麼沉痛的幻境,都不能先安慰一下她再算賬嗎?

紅蓼自己也有些委屈,靠在他懷裡低聲說:“……我隻是想幫你救人。”

“隻是幫我嗎。”他終於開口,卻是反問,“不是因為你自己想救?”

紅蓼心一揪,擰眉說道:“好嘛,的確是一半一半吧,當時那種情況,你趕不及,我若不進去他必死無疑,我有法衣保護,還跟你學了那麼久,應該可以爭取足夠的時間……”

“我說過讓你保護好自己即可,不必去管彆人。”

雲步虛腳步停下,視線望著前方,語氣平靜:“你答應了我,但沒做到。”

話說此處,他好像意識到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複又道:“你累了,我送你回去。”

紅蓼怔愣許久,回過神來,她已經被雲步虛放下。

浮心塔的事算是解決了,但道聖宮的危機還沒完全解除。

雲步虛先去救了她,現在就得去幫助弟子們。

沐雪沉已經撐了很久,硬生生將最凶的一波冥鬼潮抵擋在道聖宮之外,付出的代價也是慘烈的。

他和一眾同門遍體鱗傷,若非有聖人法戒的幫助,怕是會死傷無數。

可他們能做到的也僅僅是這麼抵擋罷了,真要讓冥鬼潮徹底消失,他們是不行至少以他們目前的能力還做不到。

雲步虛回來得正是時候,沐雪沉被冥鬼襲擊,身子摔出很遠,被他穩穩地接住。

“……師尊!”沐雪沉一喜。

“做得不錯,退下吧。”

紅蓼安全了,雲步虛就投入了真正的戰鬥。

他本身情況也不好,可他好像完全不在意那些,毫不收斂地大開殺戒。

那一瞬間,不單是操縱著冥鬼潮的謝沾衣傷重恐懼,連道聖宮的弟子都有些害怕。

他們從未見過這樣的聖人,哪怕上次大戰時他也沒有這樣。

因他一人之力,戰場上局勢瞬間扭轉,方才還一直囂張進攻的冥鬼潮成了喪家之犬,在謝沾衣的操作下急速逃走。

饒是如此還是折損大半,反噬到謝沾衣身上的力量令他祭壇崩壞,靈府受損嚴重。

“……雲步虛。”謝沾衣擦去嘴角的血跡,扶著桌案才能勉強穩住身形。

他突然想到束雲壑,自始至終,他都沒看見魔界一個影子。

也不是沒有,有一個半人半魔,幫的還是道聖宮。

好啊,上次他放了他們鴿子,這次輪到那家夥了。

“貪生怕死的東西,這樣好的機會都抓不住。”

謝沾衣深覺隊伍帶不動,這或許就是妖魔冥抵擋不住天之主一脈的原因,他們總是更在意自身的利益。

先是他自己,後是束雲壑,都太自私了。

這次真是很好的機會,他都能感覺到雲步虛雖然手段強硬,道心卻明顯有些不穩。

若能抓住機會一擊即中,毀他道意防線,令他心神崩塌,殺掉他就指日可待了。

該死的束雲壑。

下次再有如此算計,必不能再將對方當做重要一環。

道聖宮裡,紅蓼凝著雲步虛動手的樣子,就知道他這次真的很生氣。

她其實都沒怎麼看到過他生氣的樣子。

他哪怕有什麼不高興的,也都會很快自我消解,不會做用到她身上。

這次她九死一生歸來他都反應冷淡,雖顧念著她的安全,沒把她丟在那裡,但丟在這裡和那裡又有什麼區彆?

紅蓼孤零零地站在聖殿內部的結界之中,他生氣,她隻更生氣。

有什麼東西比他們還能再見麵更重要的嗎?

他沒經曆過,恐怕不知道她在以為他死了,很可能還是因她而死時那種萬念俱灰的心情。

她當時隻想著要給他報仇,要把他們全都殺了,然後就去找他。

如果沒辦法複活他就陪他一起去死。

這是她那時唯一的念頭。

雲步虛介意的是什麼她也能明白。

但她不覺得這個時候,那些情緒該比能重逢的喜悅更重要。

……算了。

紅蓼不再看外麵的戰況,知道他不會有事也就沒什麼好看的了。

她轉身就走,低著頭,半闔眼睛,安安靜靜地回到寢殿裡麵。

坐在鏡子前,紅蓼準備拆掉身上的行頭。

合籍大殿明顯是辦不下去了,還穿著嫁衣帶著妝發做什麼?

她都不記得自己是如何在打鬥中注意著不要弄亂妝發的了。

她一直想著出來之後,他們還是可以繼續這場婚禮的。

手抓著金釵想要摘下來,可又不舍得。

紅蓼看著鏡子裡的自己,討厭死了她現在的樣子。

這就是她當初最怕看到的畫麵。

喜怒哀樂全都掛在一人身上,他如何她控製不了,隻能受著,就這還要舍不得。

紅蓼不想看到這樣的自己,吸了一口,逼著自己拆掉發髻,可真要摘掉金釵的時候,一隻冰冷的手攔住了她。

“做什麼。”

雲步虛出現在她身後,鏡中倒映著他一身鮮血的身影。

他握著她的手,另一手漫不經心地擦拭著臉頰上的血跡。

血跡擦去,留下淡淡的傷痕,紅蓼望著,許久沒話。

雲步虛將金釵給她戴好,視線低垂,長睫之下不知掩著何等真意。

紅蓼突然開口:“對不起,我不該不顧自己的安危去救彆人。”

雲步虛倏地抬起眼,和她在鏡中對視。

“但我可能就是這樣的人。讓我眼睜睜看著救過我的人去死,我做不到,而且我也不算違背了對你的承諾。”她麵紅眼紅,音色沙啞,“我保護好了自己,好好地坐在這裡。”

“你生氣,不高興,我都能理解,可是。”紅蓼眼睛輕顫,“你可以怪我,我們可以說開。你怎麼能一句話都不跟我說,那麼冷淡。”

“我那樣難才回來……你是沒有不管我,可你都不問問我有沒有哪裡不好,完全不心疼我。”

紅蓼越說越委屈:“那還戴著這些做什麼,拆了吧,沒必要了,我不要嫁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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