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祖出關半月還是沒有任何蹤跡,道聖宮之外也探尋不到分毫。
一開始大家都還穩得住,現在是真的有些著急了,聚在道場上一起想辦法。
“實在不行,隻能開啟七星陣來尋聖人下落了。”大長老蕭夢寒麵色凝重。
沐雪沉負手立在一邊,什麼話都沒有,好像不管他們做什麼決定他都沒意見。
水如鏡站在人堆裡,倒是沒他們那麼擔心。
可能是因為他還記得離開浮心塔後,道祖看見他和夫人那個眼神。
不可否認的是,那一刻他心底有種隱秘的快活。
就像在一場注定失敗的困局中,終於有了一絲絲烏雲之後的慘淡日光。
不是因道祖那般存在也會將他視為勁敵的成就感,那惡劣又下作。YShG.
單純隻是因為紅蓼。
因為在那一刹那,他和她有過一瞬的可能。
至少在彆人看來是有過的。
他從沒想過會和她有什麼可能,他們注定是兩條平行線,僅僅在那一瞬間有過交彙就足夠了。
“水盟主?”
水如鏡轉頭望去,看到風微塵在看他。
“我在。”他頷首,“怎麼了?”
風微塵:“大長老問你浮心塔裡到底發生了什麼,聖人和夫人當時見麵可有什麼異常?”
這是想從這方麵入手,看看他們有可能在哪裡。
哪怕聖人要帶夫人離宮,也不可能完全不給他們打招呼。
譬如上次去青丘,雖然走得急,也是把宮務都安排妥當之後才走的。
一直置身事外的沐雪沉這個時候緊緊盯著水如鏡,接觸到他的視線,水如鏡握緊了手中斷劍堅定道:“我之前已經同諸位說過了,是夫人救了我,殺了塔內所有妖魔。”
他的語氣認真平淡,一點故意隱瞞的痕跡都沒有:“夫人是九尾天狐,得聖人親自教導,修為早已今非昔比,完全做得到這些。至於出來之後,聖人和夫人也沒說什麼,聖人將夫人送回聖殿之後,就去助諸位退冥鬼潮了。”
“再之後的事情,你們都知道了。”
沐雪沉聽完他的話,安靜地闔了闔眼,將視線轉到大長老身上:“正是如此。大長老不必再糾結那些,想來師尊和師娘消失,若真和魔界冥界有關,魔尊和冥皇不可能這麼安靜。”
蕭夢寒沉吟著:“確實,若真和他們有關,肯定早就攻進來了,隻是……”
她話說一半,聖殿之上忽然紫氣流動,蕭夢寒一激動:“是聖人回來了!”
這聲高呼令所有人都望向了雲中聖殿的位置,無數雙眼睛看見了代表道祖的金光紫氣。
“是真的!”
“聖人回來了!太好了!”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風微塵在人群之中,提著藥箱就要出發,水如鏡拉住了他的衣袖。
“嗯?”他奇怪地望回去。
“聖人若要真君療傷自會傳召,雪儀真君和大長老已經過去了,見塵真君還是在這裡等消息吧。”
風微塵想到自己曾受過蠱惑,大家也都知道,雖然不會異常對待他,但有要事的時候還是會避著他一些。
也不是不信任他了,就是怕謝沾衣在他身上留下什麼手腳。
風微塵麵如菜色,到底是沒有過去。
聖殿之內,雲步虛坐在高台禦座上,麵色蒼白平靜,眼下有淡淡的青黑。
沐雪沉看了一眼就低下了頭,他可沒有道侶,這輩子連姑娘的手都沒碰過,當然看不出那是什麼狀態,隻是覺得師尊看起來好累,真的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聖人臉色很難看,可是閉關出了差錯?”
大長老直接問出了口,問完之後沒立刻得到回答,空氣安靜得有些詭異。
良久,雲步虛才漫不經心道:“無妨,爾等至此何事。”
大長老低下頭謙卑地說:“也無甚要事,隻是聖人出關後失蹤多日,我等實在擔心罷了。”
雲步虛神色微微變了變,似乎想到了什麼,眼神晦暗不明。
“無事便退下罷。”他語氣很淡。
蕭夢寒低著頭和沐雪沉對視一眼,安靜退下了。
雲步虛靠在禦座上,眼底難掩疲倦。
他垂眸睨著自己的手,這雙手和這具身體一樣,被紅蓼無所顧忌地使用過,開發出了許多他從未想過的……方式。
想到這些,就不免會想起他們是如何從那間偏殿中離開的。
今晨的時候,紅蓼趴在他背上,尖銳的指甲在他肩頭描繪出一朵血開的蓮花。
像極了紅蓮紋身。
雲步虛沒有愈合這些傷口,他還記得自己是用什麼語氣主動提起離開那裡的。
他手撐在扶手上,想到當時給的理由——謝沾衣幾次三番主動挑釁,他不是個好脾氣的人,不可能隻被動反擊。
他是要主動做些什麼的。
既要主動,肯定需要一個全盛時期的身體,所以不能再“荒唐”下去了。
紅蓼似乎意猶未儘,歪著頭笑吟吟瞄他,直看得他匆匆離開,幾乎落荒而逃。
這之前所有的嫉妒也好,不甘也罷,都在這場過分的宣泄之中蕩然無存了。
能與她如此的隻有他。
能受得了她、滿足於她的隻能是他了。
她絕不可能與他分開的。
雲步虛說服了自己,但現在換紅蓼不理他了。
他這次確實過分了,簡直是踩著她所有的底線行事,無一不是回旋鏢,哪怕她不言不語,他也能明白她在想什麼。
——看,全被她猜中了吧,得到了就不珍惜了,以前說的話都不作數,不但冷待她,還要把她關起來,經過這麼一回,他可真是露餡了。
雲步虛起身回寢殿去看紅蓼。他到的時候她就在那裡,哪兒都沒去,也不是一個人,還有一隻狗在。
嘯天這隻狗妖在道聖宮大多時候都是原形,這模樣比人形更容易讓弟子們接受,他一向懂得如何讓自己過得更舒服些。
即便如此,看他趴在紅蓼身邊,一人一狗在一張床榻上,雲步虛還是沉了臉色。
嘯天的危機感知非常敏銳,他倏地睜開眼,一見是雲步虛回來了,立馬以光速消失。
紅蓼也沒攔著,瞧見他就懶洋洋地翻了個身繼續睡。
雲步虛想說什麼,都因她的反應說不出來了。
她一副“我要睡覺請勿擾”的樣子,他再多嘴是不是有些煩人。
雲步虛沉默片刻,還真的放棄了言語,就坐在一旁打坐療傷。
紅蓼:“……”
嗬嗬,還真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