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沾衣留下的字跡那麼清晰,在場的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他要雲步虛拿紅蓼去交換沐雪沉的性命,目的其實還是對付雲步虛本人。
但要讓雲步虛自己來,他可沒把握真的能拿捏住他,也不相信雲步虛會為了徒弟不顧自身,畢竟誰對於道聖宮才是最重要的,人人心裡都清楚。
那就得加一點籌碼。
加上紅蓼或許就夠了。
如今沐雪沉的性命在他手上,再控製了紅蓼,不怕雲步虛不就範。
即便不能事事如他的意,令對方道心崩潰也不再是難事。
屆時趁他走火入魔將他徹底擊殺就行了。
雲步虛隕落之後四散的天之主血脈,到時候也會成為他的囊中之物。
雖則他成了冥,獲得了地之主的血脈,就無可能再吸收天之主的血脈,但萬一呢?
凡事無絕對,隻要把血脈掌握在手中,就有時間去想辦法吸收。
如果能全部掌控,六界都是他的了,那時他將成為數十萬年難遇的天地共主,真正不必再受製於人!
為著這些,死一次兩次再重生,經曆碎骨重煉的痛苦也就沒那麼難以接受了。
謝沾衣這個時候還不知道雲步虛其實已經有些道心受影響了,道聖宮一戰他並非沒有收獲。
實在是雲步虛表現得太正常了,來冥界殺他這一趟滴水不漏,看不出絲毫破綻。
若他知道雲步虛的真實情況,現在隻會更加囂張。
謝沾衣這算盤打得啪啪響,紅蓼在人界都聽得清清楚楚。
“雖然但是。”紅蓼有些發愁,“殺不了他的話,如今他也有了防備,你再去一趟冥界好像也無濟於事?總不能不管他……”
她有些自責地睨著沐雪沉:“是我非要你帶他去的,他現在這樣我也有責任,要不我……”
“試試”二字還沒說出來,雲步虛就打斷了她。
“在冥界殺不了他,就在外麵殺了他。”
雲步虛冷淡地掃過羽落:“不管你用什麼方法,讓他活過兩日,你若做得到,此間事了,送你去魔宮。”
跪在地上的羽落眼睛一亮,傾身拜下:“定不負所托。”
雲步虛拉著紅蓼就走,紅蓼最後看了一眼沐雪沉,老老實實跟著他。
他一直拉著她回到他們的院落才放開手:“我閉關兩日,你為我護法。”
紅蓼自然知道他需要閉關恢複靈力。
她有一肚子疑問,比如要怎麼把謝沾衣引出冥界?
可時間緊迫,還是先恢複靈力要緊。
“你放心,一隻蒼蠅我都不會放進去的。”紅蓼揮著拳頭保證。
雲步虛本已邁開步子往前走,聞言忽然又回過身來,扣住她的後腦,彎腰吻住了她的唇。
紅蓼瞪大眼睛,呼吸都給忘了。
雖然他們最親密的事都做過無數次了,可這突然襲擊的,青天白日,很不符合他的風格啊!
柔軟冰涼的唇壓著她輾轉片刻,稍稍拉開距離道:“這是謝禮。”
紅蓼吸了口氣,望著他近在咫尺的唇角勾起,淺淡又快速地笑了一下,隻覺後腦勺到尾椎都麻痹了。
她腦子發著昏,雲步虛已經進了房間裡,她畢竟也是擁有地之主血脈的人了,彆人怎麼想她紅蓼不清楚,但雲步虛這次是真的完全相信她。
他靈力耗儘枯竭,沒那麼快恢複,連結界都不能親自布下,全都要靠她。
一沒去尋大長老,也沒找其他元老級彆的人物,隻要她。
紅蓼摸摸唇瓣,上麵還殘留著他冷淡好聞的檀香味,道聖宮處處燃香,許多宮殿都供奉著他的雕像,他身上的味道不是熏香而來,是源自於被供奉的氣息。
紅蓼揚手布下自己最厲害的結界,九條尾巴飛揚著守在這間院落中,從現在開始,誰都彆想碰到她那柔弱不能自理脾氣又溫柔的乖乖老公!
冥界裡,謝沾衣沒得到雲步虛的任何回應,心裡就知道怕是沒希望了。
看來親手帶大的弟子還是不如認識不到一年的道侶重要。
那隻小狐狸,魅力還真是不小。
越是如此,他就越是想把她弄到手裡。
無數冥鬼圍繞在白骨王座旁邊,黑衣飄渺的男人一言不發,接著忽然笑出聲來。
他從屍骨之中爬出來,切膚之痛,雲步虛不付出點代價著實說不過去。
不回應是嗎?
看不起他是嗎?
高高在上是嗎?
好啊,可以,那就給你點教訓吧。
謝沾衣確實如他所說的那般,作為冥體,每次死亡都會變得更加強大。
但萬物守恒,他變強所經受的痛苦也很大。
現在他要將自己的痛苦加注在沐雪沉身上。
要怪就怪他是雲步虛的徒弟,還跟著來了冥界,被冥鬼啃咬得體無完膚吧。
謝沾衣雙手彙聚墨綠色冥氣,七八道玄色的魂魄在他周圍飄動,用類似於嘴的部位對著那冥光吹了吹,千裡之外的人界中,昏迷著的沐雪沉痛苦地掙紮起來。
羽落坐在一旁,始終記得自己的使命。
隻要沐雪沉可以撐過去,她就能得到報仇的機會。
這是這麼多年來她最接近束雲壑的時刻,她不能有任何閃失。
作為人魔混血,前任魔尊幽玉的女兒,羽落確實掌握著一些哪怕連現任魔尊束雲壑都不知道的秘法,其中之一便是血祭之術。
此血祭非彼血祭,需要特定的時機,特定的血脈,特定的咒術才能達到目的。
這會兒也算是天時地利人和了。
羽落自嘲一笑,劃破手腕,一邊念著古老冗長的咒語,一邊將凝著黑氣的鮮血喂給沐雪沉。
沐雪沉修習道聖宮聖術,一身正氣,自然很抗拒這種“療傷”方式。
可現在也沒其他辦法。
羽落隻能強迫他喝下去。
沐雪沉到底傷重,沒辦法反抗她,隻能全都服下去了。
索性這法子確實有效,很快他就不再難受,身上也不再大片大片地滲出血來。
羽落長舒一口氣,身子支撐不住地搖晃了一下,重重倒在他身上。
冥界之中,謝沾衣感受到反噬,臉色大變。
他算得到雲步虛現在肯定在療傷,那會是誰在幫沐雪沉?
他仔細辨彆這反噬中的氣息……不對,怎會有魔氣?
束雲壑??
怎麼可能?
他這麼可能幫雲步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