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瞌睡了來枕頭,想什麼來什麼?
紅蓼低頭望著躺在玉石地麵上的男人,覺得自己運氣還是不錯的。
前一秒還在糾結沒有合適的人選,下一秒這不就有人送上門了?
“大王,此人模樣俊俏,雖及不上那位,但也很不錯了啊!”
嘯天一直跟著紅蓼,自然對她的情緒轉變很敏感,對他來說,外麵的人再如何也是外人,道聖宮可怕又怎麼樣?強大又如何?身為一條好狗,他心中最重要的永遠都是紅蓼。
隻要紅蓼高興,挖聖主的牆角算什麼?
他對紅蓼的想法門清兒,毫不遲疑地站在了昏迷男子這邊。
“大王,有沒有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嘯天嘰嘰咕咕,“當年您不就是這麼救了那位嗎?”
紅蓼:“……提他做什麼,真是倒胃口。”
雖然她心裡也在想這個,但乍一聽彆人提出來,還是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就很煩。
紅蓼懨懨地打量昏迷的男子,說實話,確實很英俊,哪怕閉著眼,也不妨礙五官的瀲灩多情。
她是去過青丘,見過大長老蓮綻和大祭司無憂那種級彆的美人,但眼前的男子比他們還要好看一些。
對紅蓼這個顏控的吸引力也非常大。
可想到雲步虛,記起他們初遇時的情景,她就對這樣的會麵很排斥。
紅蓼往後退了幾步,掃興地對其他人說:“他的傷勢不至於致命,這山頭上也沒什麼妖族敢造孽,把他扔出去讓他自己恢複就行了。”
嘯天:“?大王?您說什麼?”
“扔出去,讓他自生自滅就是了。”紅蓼伸了個懶腰,“你要是不忍心,就再給他喂點丹藥,總之快點丟出去。”
嘯天驚呆了:“不救他嗎?”
紅蓼回頭掃了地上的男人一眼:“不救,這種錯誤犯過一次就夠了。”
嘯天悟了,看著地上的男人,流露出惋惜之色。
“那大王您等著,如今人界繁盛,我去給你尋個如花似玉解風情的來陪您解悶兒~”
真不愧是紅蓼的好狗子,一邊拖著地上的人往外走,嘯天一邊嚷嚷著:“一個怕是不夠,大王您喜歡什麼風格我最了解了,保準給您選上七八個隨心的來,您就等著風流快活吧!”
地麵上的人手腳動了動,艱難地睜開了眼,困惑地望向前方,一眼就看見了紅蓼。
紫衣白發的九尾天狐站在玉色雕砌的仙宮之中,靈霧飄蕩在她周身,如為她披上朦朧的輕紗。
她一雙妖嬈的眼睛淡漠疏遠,明明沒有進行任何誘惑蠱惑,卻讓人一下子發了汗,通體冰涼,腦子發昏。
後來他發現,自己通體冰涼不是因為那狐妖,而是因為——
拖著他的狗妖手一鬆,將他掉在了地上,麻木僵硬地轉頭朝後確認了一下,呼吸錯亂地喚了一聲:“……聖主來了。”
紅蓼可比他發現得早。
在他說著“一個怕是不夠”和“風流快活”這幾個字的時候,天之主已經站在那裡了。
她冷漠的眼神也不是針對嘯天和受傷的男子,隻是針對天之主而已。
所有狗崽子,包括受傷的男人,都因為天之主浩蕩的靈壓喘不上氣來,刺骨冰冷。
唯獨她態度不變,甚至比方才還要冷淡了許多。
“聖主說來就來說走就走,這是把我這兒當成什麼地方了。”
她不鹹不淡地說了句,突然改變主意:“嘯天,把人帶進寢殿裡,好好照顧。”
嘯天腦子上緩緩冒出一個問號,他怕得要死,腿都在打擺子,但命令是紅蓼下的,他再是害怕也還是去照做。
這次他都不拖人了,直接把男子橫抱起來,飛快地朝寢殿衝去。
天之主微微顰眉,當即就要阻攔,紅蓼直接擋在他們中間:“你想乾什麼?”
這一聲質問讓祂瞬間什麼都做不了,隻能放下手。
放手的過程有點艱難,祂大約體會到這個就叫做不甘。
“怎可讓男子隨意進你的寢殿。”
祂隻能開口表達情緒,這對祂來說是極難得的事,漫長歲月之中,祂儘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自來隻有彆人向祂祈禱,祂孤高不屑一顧,如今風水輪流轉,祂站在了等待審判的位置上。
紅蓼本來也沒打算把對方送進寢殿,這不是祂來了嗎?
“為什麼不可以?”她反問了一句,“這裡是我的地方,我想讓誰去哪裡就能讓誰去哪裡,不需要向聖主彙報吧?”
稍頓,她走下台階:“還是聖主想要收回這座仙宮?恕我直言,這就很下頭了,你不會真能乾出這種事情來吧?”
天之主額頭青筋直跳,生平第一次有些無地自容。
“……自然不是。送給你的,就是你的。”祂遲疑斟酌著,“你為何如此與吾言談,這和從前不一樣。”
紅蓼渾身的刺都縮了回去,靜靜地看了他一會,抬手示意其他狗子消失。
小狗崽子早就嚇壞了,瑟瑟發抖地躲在一腳,得到她的手勢立刻四下跑開了。
“你要不想聽聽你怎麼同我說話的?‘吾’?你將自己和我的關係已經想明白了不是嗎?”
天之主怔住,對上紅蓼平靜的眼神,越發無地自容起來。
這是新奇的體驗,卻稱不上好,他不擅長處理這種關係,隻能瘋狂搜尋做雲步虛時的記憶。
祂找到一個熟悉的神情,目光複雜地望回去,那一瞬間,祂看到紅蓼的眼神變了,但也就眨眼之間,她又沒了方才的感覺。
祂還是祂,“他”沒有占上風。
“是你先走的。”她態度更差了些,積怨已久逐漸爆發,“我和你說過的話,你應該記得很清楚才對。”
天之主試圖作祂從未有過的解釋行為:“我之前離開是因為……”
“因為什麼已經不重要了。”紅蓼打斷了祂的話,“你走了,這個結果才是重要的。你可能是因為一些細節覺得不高興,或者其他什麼,反正就是走了。”
紅蓼往後退了幾步:“你當時走了,其實就是選擇放棄我們的過去了。你不想要,至少對於當時的你來說,那些感情沒那麼重要,是可有可無的。”
天之主驟然失語。
“你可能是回去想了片刻,又覺得不甘心,權衡之後覺得還是想要。”紅蓼慢吞吞地問,“那我就該對你感恩戴德,立刻回到你身邊嗎?”
“我就非得聽你解釋,然後溫柔大度地抱著你,說多謝恩賜嗎?”
“我以前很不理解為何話本子裡的女主都不愛聽男主解釋,現在我就理解了,真爽,憋死你,我就不聽。”
紅蓼的身子嬌小單薄,嫋嫋婷婷,失去地之主的血脈力量之後,看起來比之前更脆弱了。
天之主若是想殺死她,就像碾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分明實力相差如此懸殊,卻敢如此與祂說話,可見感情這個東西,當真是會令人喪失理智。
天之主靜靜聽完她所有的話,哪怕她不肯聽,祂還是解釋了:“我隻是還不太適應自身的變化,分析錯了當時的心境。我是此刻才明白,我從未真的想過和你分開。”
紅蓼眨了眨眼,像是想笑,又忍住了,但絕對沒人會以為她想笑是因為開心。
她過了許久才說:“你每一個‘我’字都說得很生澀,看得出來你是真的很不適應了。”
她坐到身後的台階上,姿勢並不優雅,甚至有點大大咧咧,但就是看著很順眼。
“可你從我身體裡抽走血脈,毫不關心我難不難受,疼不疼的時候,怎麼久沒看出什麼不適應呢。”
天之主愣住,半晌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