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聖宮有一座供奉著所有弟子魂燈的宮殿。
裡麵也同時供奉著所有為整合六界而犧牲的弟子。
紅蓼跟著雲步虛走進殿內,看到密密麻麻的牌位,對道聖宮到底犧牲了多少人有了深刻的認識。
今日本打算隨便轉轉,整日下雪的道聖宮她很熟悉,春暖花開的卻很陌生,她興致來了就拉著雲步虛一起散步,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這裡。
雲步虛點了三根香插·在香爐裡,嫋嫋香霧升騰,紅蓼也學著他的模樣上了香。
“這裡很快會多一個牌位。”他突然說。
紅蓼怔住:“……還有誰不在了?”
“沒有。”雲步虛轉過頭來,“是我的牌位。”
紅蓼想起原書中的情節。
一切塵埃落定之後,雲步虛成為天地共主,將道祖之位讓給了沐雪沉,離開了他一手創立的道聖宮。
從那以後道聖宮的弟子想再見曾經的道祖一麵,就隻能來這裡祭拜他的牌位。
紅蓼那時威脅他,還說過要和彆人生了狐狸崽子來他的牌位麵前上香。
這麼快就到這個步驟了嗎?
“你打算什麼時候離開?”紅蓼聽到自己這麼問,聲音還算平穩,但依然能聽出幾分壓抑來。
雲步虛像是不明白她為何這麼壓抑:“這自然是聽你的。”
紅蓼思緒飄忽一瞬:“聽我的?”
“正是。”雲步虛理所應當道,“你若是喜歡這裡春日的景色,我們便多住一陣也無妨。”
紅蓼眨眨眼,慢吞吞地意識到,對啊,這次他要走確實是要走的,這裡已經不需要他了,他也該過點自己想過的生活了。
他不會一個人離開,會和她一起。
紅蓼抿唇一笑,正要開口,就聽雲步虛接著道:“該讓雪沉多備一個牌位,你是我的妻子,理應與我一同享受供奉香火。”
“……”說得她好像死了一樣,紅蓼哆嗦了一下忙搖頭,“大可不必,我還活得好好的,就要被人整日祭拜受香火,聽起來怪怪的。”
雲步虛似乎從未有過這樣的想法,畢竟哪怕他人就在道聖宮,這裡的不少宮殿裡也有他的塑像,每日被弟子們跪拜上香。
作為生來就被人供奉的天神,他自然不會覺得這有什麼不對勁,但紅蓼來自異世,有不一樣的想法很正常。
“那我也不必。”
他做了決定就要給沐雪沉傳音不必準備牌位,但紅蓼攔住了他。
差一點!就差一點,道聖宮的弟子們就連聖主一個牌位都摸不到了!
到時候雲步虛一走了之,再無相見之日,他們怕是想懷念他都沒地方去。
“你的還是留著。”紅蓼語重心長道,“拜一拜你還是很靈驗的。”
雲步虛手腕被她抓著,順勢握住了她的手,慢慢與她十指緊扣,很認真地問:“你打算何時離開這裡?今後又想去哪裡?”
紅蓼心裡其實也沒想好。
她拉著雲步虛走出去,外麵空氣裡沒有燃香的味道,她深呼吸了一下,慢吞吞地說:“在這裡我人生地不熟的,始終都和你在一起,除了靈山上的仙宮,也不知道該去哪裡了。”
“相比靈山的仙宮,我在道聖宮住的時間更長,若非說哪裡是家,好像這裡才算是家?”
紅蓼表情茫然:“可我其實有家的。”
在來到這裡之前,她已經有房有車,還有一點不算多卻也足夠生活的存款,那是她最原本的家。
“要是可以回家看看就好了。”
看看她的大平層還在不在。
本來隻是隨口的一句感慨,誰知雲步虛給了肯定的答案:“可以。”
紅蓼以為自己聽錯了,詫異地看過來:“可以?”
“可以。”雲步虛頷首,“待我靈力恢複,便設法讓你回去看看。”
紅蓼來上浮現幾分猶豫,她咬了咬唇,顯然實在擔心他的身體。
“還是不要再折騰了,我隻是隨口說說,我在那裡也沒什麼可留戀的。”
無親無故,連隻狗都是到了在這邊才養的,確實是沒什麼可懷念的。
雲步虛將她拉入懷中,按在胸口輕撫著她的長發。
紅蓼眨眨眼又緩緩閉上,將全部的重量壓在他身上,他雖然靈力衰敗,需要時間恢複,力氣卻還是在的。
“不算折騰。”他不疾不徐道,“我既然可以在那裡找到你,將你帶回到我身邊,就可以再讓你與我一同回去看看。”
“隻是……”
雲步虛將她抱得更緊了一聲,音色低啞,暗含警告:“隻能看,不能留。”
脊背上的手用了很大的力氣,像是怕她現在就跑了一樣。
紅蓼也沒掙紮,在他胸口蹭了蹭感歎道:“聖主怎麼變得如此沒有自信了。”
她回憶著:“還記得剛認識的時候,您對自己的美貌可是很有信心,很清楚我對你垂涎三尺。”
一提起來紅蓼就有點止不住,她撐起身子看他在陽光下明俊剔透的臉龐:“你那時對我很是鄙夷瞧不起,要不是我足夠死纏爛打,怕是你一開始的打算都要落空了。”
雲步虛被她說得有些不知如何是好,耳尖有些發紅,卻還是一本正經地說:“我沒有鄙夷你,更不曾瞧不起你。”
哪怕什麼都不記得,隻是對待救命恩人,他也不會有那樣的心情。
紅蓼還想說什麼,雲步虛直接把她又按回了懷中:“可以了。”
可不能再讓她說了,鄙夷和瞧不起都出來了,一會兒指不定翻出什麼舊賬來。
“今日後我會布陣療傷,你若無聊就來陣中尋我。”
紅蓼悶笑著點點頭,不提他那顯而易見的窘迫:“知道啦知道啦!你安心療傷,早點恢複我們才能早日去玩。”
“去玩”這個用詞就分出了親疏遠近,回去隻是算是“玩”的話,就完全不必擔心了,雲步虛徐徐彎起唇角。
風和日麗的道聖宮景色是真的很美,他們站在聖殿最高處往下看,儘是特效都做不出來的賞心悅目。
微風帶起花香拂過鼻息,紅蓼突然指著一個地方:“那是不是羽落和雪儀真君?”
雲步虛順著定睛一看,眉頭微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