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墨是個技術活。
要將墨水磨得好, 非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學成了。
周瑞家的死死咬著牙,她的右手腕酸痛無比, 隻覺得那隻手都已然不是自己的了。
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周瑞家的忍著氣問道:“三爺,這墨可能用?”
賈環不言語, 取了筆, 略略沾了少許, 在宣紙上寫下個字後,端詳了一番,漫不經心地說道:“太濃了。”
周瑞家的臉都白了, 磨了小半個時辰還不能用!這賈環真是太猖狂了!
深吸了口氣, 忍下怒氣, 周瑞家的道:“那奴婢重新磨過。”
賈環嗯了一聲, 捧起茶盞, 老大爺似的喝著茶,“這回用點兒心。”
周瑞家的握緊了手,指甲幾乎陷入掌心, 她身為王夫人的陪房, 府裡上上下下誰見了她不得給她幾分麵子,今日卻是被賈環當成丫鬟一般使喚,若不是為了王夫人的大事,周瑞家的就想翻臉了。
“太淡了。”
“又濃了。”
“有點兒少。”
“不好聞。”
“不好聞!”周瑞家的氣的臉都紅了, “三爺, 奴婢磨了五回墨了, 自認也是用了心了,三爺好歹也用上一回吧。”
周瑞家的隻覺得自己都要被氣瘋了。
賈環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哦”了一聲,抬腿就走人。
“我重新磨!”周瑞家的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這麼句話。
“周姐姐,您這是怎麼了?”平兒端了杯茶給周瑞家的,疑惑地看著一臉鬱色的周瑞家的。這周瑞家的一向都是笑臉迎人,這回怎麼一來就臭著張臉?
周瑞家的擺了擺手,卻是不小心拉到了右手,不由倒吸了口涼氣,磨了一整日的墨,她這右手是又酸又痛,“平兒姑娘,我這是來問你可有那治手酸的藥,勻我一些擦擦。”
平兒聽到這話,不由轉過頭來,笑著說道:“周姐姐去乾了什麼?手這麼酸?”
周瑞家的不好說自己被賈環折騰了一日的事兒,呐呐地說道:“也沒乾什麼。”
平兒哪裡信了她的鬼話,找出藥膏給了周瑞家的,待她走後,才笑著進裡屋回話。
王熙鳳笑道:“她還遮遮掩掩呢,要我說,定是和那環兄弟有關係。”
平兒抿著嘴笑了,“不能吧,周姐姐那樣的手段,也會吃了三爺的苦頭?”
“哪裡就不能了?”王熙鳳不以為意,“現如今環兄弟瞧著心眼倒是不少,我那好姑姑打的那算盤還不一定能成呢。”
提到這事,平兒心裡不禁為賈環可惜了一番,那樣好的機會,就連她們這些丫鬟也都知道,這事情若是成了,往後就是大富大貴了。隻可惜三爺沒那個命了。
王熙鳳一眼就瞧出了平兒的心思,眼眸一轉,笑道:“平兒,我和你打個賭。”
“奶奶又要拿我逗悶子了,向來打賭幾回是我贏了。”平兒故作嗔道。
王熙鳳笑著搖頭,“你聽我說完後,再做決定不成?”
“那行,奶奶說吧。”平兒道。
王熙鳳笑著手指向榮禧堂的方向:“咱們就賭環兄弟能不能去選那伴讀?”
她和姑姑雖說是姑侄,但是畢竟關係有親有疏,二房竊據了榮禧堂,她嘴裡不說,心裡卻是一直不樂意,但是老爺和太太又不是什麼靠得上的主兒,二爺也是個渾人,管這府上的庶務能有多大出息!偏生這次他也沒有機會,因此,王熙鳳樂得見二房窩裡鬥!也不願意見二房飛黃騰達。
“既然要賭,那奶奶可得讓我先選。”平兒笑道:“我要選環三爺去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