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侍書擺在桌子上的有一碟豆腐皮包子, 一碟新鮮嫩黃的鴉雀嘴,一碟西施舌,還有幾盅燕窩銀耳百合羹。
三春三人倒不是沒吃過這等美食, 但是這些佳肴除非她們自己出錢叫廚房的婆子去做,否則一般是吃不到的, 畢竟她們這些姑娘每日用膳的膳食都是有定數的。
而且她們三人要麼是庶女,要麼是寧國府的,廚房平時對她們也都是明麵上過得去就罷了,要想多好, 那是不可能的。
“三妹妹, 這是你叫廚房做的?”迎春略蹙了蹙眉頭, 這幾樣好菜置辦下來恐怕沒一兩銀子是不夠的。
探春困惑地搖了搖頭,“不是。”
既然不是探春叫廚房另作, 那麼是怎麼回事?
三人將視線移到了侍書身上。
侍書忙道:“姑娘們,奴婢一個小丫鬟哪來的銀子置辦這麼些好東西,這些都是廚房的劉大娘塞給奴婢的,說是專門給幾位姑娘們嘗嘗鮮,若是喜歡, 往後要吃就和她說一聲。”
迎春、惜春自然不會以為劉大娘送這麼些好菜是給她們二人, 這分明是給探春的。
探春疑惑不解, 這劉大娘是什麼樣的人,她們這姑娘也清楚, 那是個見錢眼開, 捧高踩低的人, 除了寶玉、寶釵那兒要東西的時候,手腳麻利些,就是她們花了銀子要吃什麼,也得等上好一會兒,什麼時候這麼上趕著來捧人過?
“罷了,既然都送來了,咱們也受用一回。”探春笑著拉著迎春、惜春坐下,又囑咐了侍書拿了碎銀子送去。
不得不說,劉大娘這人雖然人品不怎樣,但是一手手藝卻是叫人讚不絕口。
那豆腐皮包子嫩如乳,薄如紙,輕輕咬一口,隻覺得滿口留香,便是龍肝鳳髓也賽不過這一口包子,而那鴉雀嘴,則更叫人舍不得動筷子,這鴉雀嘴乃是取自空心菜菜葉的頂端那如鴉雀嘴的部分,十幾斤的空心菜才能攢齊這麼一小碟子,隻不過略加了些油略略炒了下,絲毫不損本身的新鮮。
幾筷子下來,連素來不怎麼在意口腹之欲的惜春也都是食指大動。
用罷了早膳,侍書才姍姍來遲。
“姑娘。”侍書欲言又止地看著探春,“劉大娘不收銀子。”
“這倒真是件稀罕事。”惜春道,“劉大娘竟也有不收銀子的一日。”
探春越發不解了,“她怎麼不收銀子?可是你沒好好說話?”
侍書搖頭,“奴婢去了後,是先道了謝,再給的銀子,那劉大娘卻怎麼也不肯收,還說什麼,若是給她銀子,便是瞧不起她的話,奴婢見無法,才回來的。”
惜春等人驚詫地互相對視了一眼,劉大娘竟然說出這等話來!怕是要天下紅雨了!
侍書臉上流露出了遲疑的神色來,張了張嘴,“姑娘,奴婢大概知道為什麼劉大娘會說出這種話。”
方才聽到這話的時候,她也驚訝得幾乎難以相信自己所聽到的,但是從劉大娘說得那些討好的話中,侍書也多少猜出了原因了。
探春道:“那你還不快些說,你這妮子也學會了吊人胃口了。”
侍書見探春好似急了,連忙道:“奴婢也隻是些許猜測,不知道真假,劉大娘之所以這種態度,恐怕是因為三爺。”
環兒?
這件事和他有什麼關係?
探春不明白,一雙美目泛著疑惑,眉頭微微蹙起,“到底怎麼回事?你從頭說來。”
迎春、惜春二人也都陪著探春擔心起來,可待聽完侍書打聽來的消息後,這二人心裡頭卻怪不是滋味,環兒和探春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弟,環兒現在前途有望了,又三言兩語就敲打得賴大管家幾乎站不住腳,府裡的下人瞧見,自然不敢得罪探春,甚至是巴結都還來不及。
這劉大娘的殷勤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探春攥緊了手中的帕子,她的心裡泛起一股溫熱的感覺,賈環何時不能發落賴大,偏偏挑了今日去宮裡的時候,他所打的主意就是殺雞儆猴,現在果然奏效了。
賈環的一番苦心,探春明了過來後,心頭隻覺得一熱,她喜悅之餘也發覺出迎春、惜春二人的神色變化,親昵地拉著迎春、惜春二人的手,“二姐姐、四妹妹這是怎麼了?環兒現在出息了,斷然也不會忘了二姐姐、四妹妹,不然他也不會讓人把那些兔毛手套製了送來。”
前番,那些獵物送來的時候,賈環就做了安排,府裡上上下下該送的都有送,三春和黛玉送得都是兩套兔毛手套。
迎春、惜春回過神來,環兒對她們三人確實都是一向一視同仁,她們也隻不過是一時觸景傷情,想岔了,現在明了過來後,二人臉上都露出了笑容來。
而此時。
上書房內,賈環等人正迎來一個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考核。
翰林院掌院學士霍然正在給幾位皇子講解《大學》。
“所謂致知在格物者,言欲致吾之知,在即物而窮其理也。蓋人心之靈莫不有知,而天下之物莫不有理,唯於理有未窮,故其知又不儘也,是以《大學》始教,必使學者即凡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