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身篤地一聲沒入了城隍廟裡的柱子上。
男人看都沒多看一眼, 調轉馬頭, 朝著來時的路離去, 馬蹄翻飛, 不一時, 男人已經消失在夜色當中。
待男人離開一炷香時間後, 城隍廟城隍老爺的神像後才冒出個頭來。
幾個身形瘦小的男人從神像後出來,一人上前去把箭矢拔了出來, 將上麵的回信塞入懷中。
其他人等則帶著警惕戒備的神色環視著四周。
“走。”拿了信的人立即說道。
其他人則護著他, 朝城隍廟外而去。
在這些人離開後,沒一會兒,就有個身著夜行衣的男人遠遠地綴在他們後麵。
那人的身手利落得很, 一路上遠遠跟著,竟然也沒有跟丟。
……
“老大,我們回來了。”被派去拿信的數人急匆匆地跑進大廳內。
陳恩眉眼間露出喜色, 直起身,接過為首的人遞過來的信,待他把信展開看完後,臉色卻好似打翻了顏料的顏料鋪似的,變了又變。
他捏著信紙的手指指節因用力而發白,雙眼怒瞪,眼中布滿了血絲。
眾人的心也隨之沉到了穀底。
難不成那陳深不願意?
“老大,那狗官怎麼說的?”有人急切地問道。
陳恩的嘴角勾起一絲殘忍的笑意,“那狗官同意了!”
“那……”那為什麼你的臉色還這麼難看?
眾人有些不明白了。
陳恩冷著臉,將信塞進袖子中, “你們先下去休息,等明日,就是那狗官的死期!”
眾人對視了一眼,心裡雖然有些不放心,但是還是退下去休息,陳俠一死,陳恩就是他們的頭兒,他們這些人當中,陳俠身手最好,陳恩腦子最聰明,他們祖輩不過都是地裡刨食的,沒一個認字,自然都聽他們兄弟的。
眾人退下後,陳恩握緊了拳頭,死死咬著牙,好你個賈環!竟然這麼不顯山不露水!
一想到那害死自己兄長的賈環此時就在他的眼皮底下,而且還險些讓他溜走了,陳恩就恨不得拿了刀去殺了他!
陳恩回過身,買入房內,自枕頭底下取出一把匕首來。
他將匕首藏在袖子中,示意九嬸去端茶來。
“叩叩叩”
徒蘅鷺和賈環對視了一眼,“誰?”
“是我。”
陳恩逼著自己露出笑容來,他的眼裡如覆蓋著薄冰的汪洋大海,底下的仇恨已經洶湧澎湃,但理智卻讓他維持著明麵上的冷靜。
他來乾什麼?
徒蘅鷺和賈環交換了個眼神,賈環道:“請進。”
陳恩推開了門,他嘴角噙著一抹笑容,方才那幾乎失去理智的人仿佛是另外一個人一般,此時,他看著賈環,心裡卻出乎意料地平靜,“二位還沒睡?”
賈環臉上帶著笑,心裡暗自吐槽,這不是廢話!
陳恩笑著示意九嬸把茶放到桌子上,而後從容地落座,“既然二位還沒睡,索性咱們來聊聊吧,能與二位相見,也算是有緣分了。”
徒蘅鷺的手指彈了下,皮笑肉不笑地說道:“這等緣分也真貴重。”
陳恩似乎沒聽出他話裡頭的諷刺似的,笑嗬嗬地說道:“十六殿下說笑了,您說這樣的話,可真折煞草民了。”
徒蘅鷺的眼神閃了閃,賈環的唇角抿了抿,看來陳恩是不打算裝糊塗下去了。
“說起來,我這輩子都沒曾想過自己能和您這樣的貴人見上一麵,更遑論能請您在陋舍住幾日。”陳恩感慨一般地說道,“可見,世事當真無常得很。”
徒蘅鷺沒有說話。
他隱約覺得陳恩有些古怪,今夜的反應和昨日分明判若兩人。
“對了,我還沒和二位自我介紹一番呢。”陳恩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一般,轉開了話題。
賈環笑了下,“現在也不遲。”
他倒是不畏懼知道這人的身份,畢竟對方他們連臉都不避諱讓他們見到,知道個身份又如何?
“也是,”陳恩笑著說道,“在下姓陳,名恩,表字恩德,雖是無名小卒,但和賈大人卻也算是未曾見過麵的舊相識了。”
他的話中隱含的意味叫二人都怔了怔。
賈環愣了下神,有些糊塗,又好像明白過了什麼。
“賈大人還沒想明白我是誰吧,也是,在下和家兄不過是無名小卒,賈大人怎會放在眼裡?!”陳恩笑眯眯地說道,話裡頭的鋒芒卻叫人側目。
家兄?
難不成是陳俠?!
賈環立即反應過來,他心裡先是一喜,而後心裡咯噔了下,不好,現在所有人都以為是他殺了陳俠,這陳恩來找他,恐怕是要來報仇的。
他剛反應過來,眼前便是一道白光閃過。
賈環腦子還沒轉過來,身體已經利落地往後一躲,堪堪避開了陳恩的毒手。
“你、你這是要乾什麼?”徒蘅鷺被陳恩突然的舉動嚇了一跳,他手上也沒武器,卻絲毫不退一步,飛身上前,就要奪過陳恩的匕首。
陳恩看著文質彬彬,但是沒想到身手居然也絲毫不遜色於徒蘅鷺,他伸手格擋住徒蘅鷺的左拳,冷笑道:“十六殿下,我勸你還是袖手旁觀的好,今日,賈環必須死!”
“慢著,”賈環可不想上演一出自己人打自己人的戲碼,“你哥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