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侍書滿臉急色地掀起簾子, 走進屋內。
探春擱下手中的書, 抬起頭看了她一眼, 眉頭不由皺起。
待侍書走到探春身側, 將她所打聽到的事說出後, 探春的臉色瞬間變了。
她手中的書倏然落地, 一雙眼睛瞬間紅了,淚珠順著臉頰滑落了下來, “環兒……”
“顰兒方才那話我可不依, 咱們現在就去叫三妹妹評評理。”外頭,史湘雲等人的聲音傳來。
侍書心裡暗道不好,但轉眼間, 眾人已經步入屋內了。
“三……這是怎麼了?”史湘雲正要開口喚探春,卻被她的臉色給嚇到了。
林黛玉等人也是嚇了一跳,眾人忙圍了上去。
探春悲從中來, 此時滿心悲傷,豈能說得出話來?
隻是靠著迎春,不住地啜泣。
林黛玉蹙了蹙眉頭,看向侍書,“你家姑娘到底是怎麼了?好端端的怎麼就哭成了個淚人模樣?”
她們這些人當中,探春性子是最剛強,即便偶爾被王夫人刺了幾句,也都是忍著,幾時能看到她這般脆弱的模樣?
寶釵等人也追問道:“是啊,侍書, 到底是什麼事?說出來,大家也好想想辦法解決。”
侍書也是紅著眼眶,低著頭,抽泣著說道:“三、三爺出事了。”
林黛玉等人一聽,都怔住了。
賈環出事了?
怎麼會?!
迎春愣了愣,隻覺得後背躥起一股寒意,渾身發冷,她茫然地四顧了一番,似乎想找個人來否決侍書的話,但是眾人此時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震得三魂不見了七魄。
迎春閉上眼睛,深吸了口氣,在這個時候,她身為姐姐的,不能亂。
“你先彆哭,這件事到底是怎麼回事?從頭說來。”迎春定定地看著侍書,少有地冷靜地說道。
侍書抽泣著點頭,把自己是如何從玉釧那兒聽來的,又是如何趕來告訴探春的經曆從頭到尾說了一遍,她心裡此時雖然悲傷,但話卻說得有條理。
迎春、寶釵、黛玉等姑娘們麵麵相覷了一眼,各人的眼裡俱都是心驚。
太太那兒的消息哪裡是那麼好打聽的,這話分彆是太太要玉釧告訴侍書的,也是侍書此時心急如焚,否則定然會看出這件事背後的古怪。
“三妹妹,且彆哭了。”迎春輕柔地拍了拍探春的肩膀,“環兒雖說是落入水中,但是現在還沒有消息呢,環兒吉人自有天相,定然能平安歸來,咱們現在哭不是晦氣嗎?!”
她這番話說到探春心坎裡去了。
是啊,環兒一向有好運道,他一定還活著!她不能哭!
見探春慢慢地收了眼淚,迎春才忍著心痛擦拭著探春臉上的淚珠,“你瞧瞧你,哭成了個大花貓了,這還好是在姐妹們麵前,大家也不至於笑你,若是被那些丫鬟婆子看見了,又要有話好說了。”
林黛玉也陪著寬慰,故作促狹道:“誰說我們不笑的,等環兄弟回來,可得把這件稀罕事告訴他,也讓他笑笑。”
探春這才稍微露出了些笑意。
然而,所有人都清楚,迎春這話不過是寬慰人的話罷了,落入那河中,又失蹤了好幾日,怎麼可能還活著!
林黛玉等人也沒了玩笑的心思,但怕探春做出傻事來,又都陪著說了許久的話才離開。
隻是各人回去後,臉上卻都沒了笑意。
薛寶釵回到梨香院中,還沒進屋,就聽到裡頭薛蟠和薛姨媽的笑聲。
她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媽,那賈環死得好!”薛蟠得意十足地說道,“這大概就是人家說的不是不報,時候……”
“哥,你說什麼呢!”薛寶釵怒得滿臉通紅,打斷了薛蟠的話。
薛蟠愣了下,不解地說道:“妹妹怎麼這麼大火氣?那賈環可是好幾次都給咱們家和姨媽姨丈沒臉,他死了,不好嗎?”
“哥說的這是什麼話!”薛寶釵被薛蟠氣哭了,“人家環兄弟幾次是故意得罪我們的,哥和……都是先招惹人家在先,被人教訓也是該的,現在人家出事了,咱們落井下石,算什麼!”
“好了。”薛姨媽不想看到這兄妹倆因為一個賈環吵起來,連忙安撫道,“那人如何,與咱家也沒什麼乾係,沒必要為他傷了感情。”
薛寶釵拿著帕子捂著臉,啜泣著朝屋裡去。
她是不喜歡賈環,但內心對賈環卻是心服口服的,更何況人非草木,豈能如此狠心!賈環到底也是她的表弟。
賈環和徒蘅鷺失蹤的消息就好像在京城這個寂靜的湖泊裡投入了一顆巨石,打碎了滿湖的寂靜。
有人暗自高興,恨不得放鞭炮慶祝一番,卻露了馬腳讓聖上斥責為:“不仁不義,不孝不弟。”這說的是十殿下徒蘅軒,而也有的人卻露出一副擔憂焦慮的模樣來,反倒贏得了朝廷上上下下的稱讚,這說得則是大殿下和七殿下。
……
巳時一刻。
日頭明晃晃地掛在天上,難得的大晴天卻曬得人心發慌、腳發軟。
巡撫衙門,人頭攢攢。
陳深、白永秀等人聚在大堂內。
“陳大人,一切可都安排好了?”白永秀問道。
陳深頷首,“諸位大人放心,我必會竭儘全力,將殿下安全帶回。”
白永秀等人心裡雖然不安,但也隻好點頭。
陳深是單槍匹馬去的。
交換的地點還是在老地方——城郊外的城隍廟那裡。
陳深去了半柱香時候後,一隊人馬悄無聲息地綴在他身後,不遠不近,距離恰到好處,既不會太遠,又不至於跟丟,他們身上都攜帶著各種武器。
城隍廟不遠處的林中。
徒蘅鷺四人借著密布的叢林遮擋住身形。
陳俠的耳朵動了動,眼神中掠過一道精光,“要來了。”
徒蘅鷺等人對視了一眼,徒蘅鷺道:“依照計劃行動。”
越是鄰近城隍廟,陳深心裡那種不安的感覺就越來越濃烈,他壓低身子,自懷中取出一把匕首塞入袖子中,兩腿一夾,手中韁繩一甩,“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