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東明的突然落馬引發了一係列戲劇性變化,本來確定要離職的副省長楊啟航忽然鹹魚翻生,不但不走了,還更上一層樓,在兼任了省總工會主席的職務後,入常了。
楊啟航是排名相對靠後的副省長,本來是沒資格進省常委的,加總工會主席就是為了讓她順利入省委常委,至於背後的緣由,眾說紛紜。
有人說,省委要把楊啟航當一把利刃使用,切掉官場上的毒瘤,就得這種沒有家室拖累,孑然一身的狠人,讓她入常,等於授予了尚方寶劍,充分說明省委對她的信任。
還有人說,楊啟航有勇有謀,之前隻是故意示弱,引蛇出洞,在她最低迷的時期,那些看笑話的,造謠中傷的,陽奉陰違的,一個都跑不了,都被她記在小本本上了,洗乾淨屁股等著挨板子吧。
又有人說,楊啟航上頭有人,級彆大的嚇死人,楊啟航不久前連夜進京哭訴,大領導拍了桌子,怒斥江東省裡沒好人,欺負一個女同誌,當即指示紀委調查解東明,於是撥雲見日,力挽狂瀾,這是上麵博弈的結果,勝負已分,成王敗寇,就是這個道理。
各種故事傳的有鼻子有眼,不知真假,但楊啟航切切實實入常了,這個風向標傻子都能嗅出味道來。於是已經門庭冷落車馬稀的副省長辦公室又熱鬨起來,請示彙報的排成一串,私下裡找領導交心的更是爭先恐後。
隻有楊啟航明白根本沒有什麼中央領導過問,官場是殘酷的,你行就上,不行就下,沒人在乎你是不是女同誌,是不是被人挖坑栽贓,隻在乎你會不會當官,會不會做事,會當官的不一定會做事,會做事的也未必會當官,楊啟航就是後者,她沒有多餘的精力去八麵玲瓏,在官場上自然是格格不入的,但有些時候就需要這樣的人存在。
那些傳聞未必真實,但解東明落馬是實打實的,攔路虎一倒,楊啟航麵前就不再有阻礙,再加上省委的支持,她終於可以按照自己的意圖做事了。
本來已經遞交辭呈的劉劍雄重回工作崗位,下一步將會出任淮江銀行行長,正式成為楊啟航的左膀右臂。
另一方麵,同樣是大刀闊斧,腥風血雨,首先是違規變更土地性質的一幫廳級乾部,該免職的免職,該雙規的雙規,土地資源廳、建設廳、規劃局都有乾部被處理,緊跟著是北河縣的領導班子,縣委書記被當即免職,接受黨紀調查,縣長暫時留任配合工作,等待明年初兩會再做定奪。
占據淮江防洪水道的威尼斯水城,沒有半分商量餘地,就一個字,拆!
這是一場政府與開發商和業主之間的戰爭,開發商不敢出頭,暗地裡慫恿業主當馬前卒,一兩個回合過後,開發商XX公司的法人代表馮慶存就被稅務機關以偷稅漏稅為名帶走調查,第二天就移送公安機關正式逮捕。
省紅十字會辦公室,劉婕妤噤若寒蟬,再也不敢說楊副省長的緋聞,身為體製中人她當然清楚,真想查,是能查到謠言源頭的,以老劉家現在的實力,對抗副省長無異於螳臂當車。
……
江東省第四監獄,冉飛在等待最後一次上庭,他很有可能被當庭釋放,所以這很可能是他在監獄的最後一天,在這裡關押了近七年,冉飛過的很平靜,他已經忘記了自己曾用過的另一個名字,至今在江湖上為人所稱道的皮亞傑。
獄友們一一和他握手,沒人說再見,這裡不興說再見的,其中一位叫花滿倉的獄友還和冉飛擁抱了一下,說兄弟出去之後彆忘了我。
警車將冉飛送往近江市中級人民法院,旁聽席座無虛席,全都是樹人中學的校友,傅平安兄弟坐在前排,當冉飛走上法庭時,下麵一片轟動,幾十人異口同聲喊皮爸,場麵令人動容,以至於不得不出動法警維持秩序。
這是一場毫無懸念的審判,此前公檢法和當事人律師都做了充分的溝通,冉飛被開釋後不會要求國家賠償,不會追究責任,總之除了韓梅之外,沒有人會因此倒黴。
韓梅也在法庭上,她是作為證人出庭的,這個案子判決後,她會被另案處理,結局很可能是無期徒刑,此刻韓梅麵色如常,似乎還有一點興奮,但她和冉飛沒有眼神上的交集,反倒一遍遍掃視著旁聽席。
最終韓梅的眼神和範東生對上了,後者衝她點點頭,韓梅放了心,這個場合,確實不適合帶小玉來,女兒能在好人家裡成長,她死也瞑目了。
審理流程進行中,韓梅親口作證,是自己把前夫推下去的,和冉飛無關,這個案子過去太久,物證早已滅失,韓梅是唯一的證人,她的證詞分量十足,而冉飛也沒有提出異議,法庭采納了韓梅的證詞,暫時休庭,隨後宣布判決結果。
十分鐘後,審判長當庭宣布,撤銷上次的判決,重審裁定冉飛無罪,當庭開釋。
即便早有預期,旁觀席上還是掌聲雷動,歡呼雀躍,法警打開冉飛的手銬,微笑著示意他自由了,冉飛,或者說皮亞傑依然如同在夢中,他忍不住回頭去尋找韓梅的身影,可是證人早就被押回看守所了,不能和他分享這一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