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摯明白,這一爪也有著警告的意味,意思是說叫她快快停下不要掙紮,否則她的下一爪,就不知道會落在什麼地方了。
“人族,不要不知好歹!”
果不其然,下一刻,女人貼著她的耳朵低低地笑了一聲:
“你跑得再快,豈能快得過我?趁著我現在還沒生氣,停下來,交出肥遺的東西,我還可以大發慈悲地饒你一命!”
“休要一條道走到黑呀!老夫看你這個小孩長得倒是乖乖巧巧漂漂亮亮的,怎麼這樣不聽長輩勸告呢?”
雪白小鳥一直不緊不慢地追在謝摯身後,此時也悠遊自在地慢悠悠幫了一句腔。
隻好搏一把了!
一個早就成形在她腦海裡的想法橫亙在她心間,隻是她之前一直不敢確定這辦法是否真的有效,因此才不敢使用——但現在……也顧不了那許多了!
要是她再不做嘗試,肥遺寶物就真的要被他們奪走了!說不定,連玉牙白象送給她的碧綠小鼎也留不下……
謝摯咬咬牙,飛速運轉寶術,召喚出白象化形,躍身跳到它背上,轉過頭來時雙瞳已經化作一片乳白——那是大觀照瞳術已臻化境的證明。
她大聲道:
“休要阻攔——我乃神族使者,誰敢攔我!”
“神族使者?!”
貔貅和雪白小鳥俱是一驚,愣神間雙雙放慢了腳步,“什麼?怎麼會……”
女人驚疑不定地再次仔細打量謝摯——她沒有看錯,這就是個人族!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人族少女,甚至連銘紋境都還尚未突破;
但是她運轉的大觀照瞳術卻又確實不假,而且,她身下騎著的那頭雪白巨象與傳說中的太一坐騎玉牙白象很是相似……
她與雪白小鳥對視一眼,俱看到對方眼裡閃動的驚訝不安——難不成這小孩真是神族使者?可是神族不是慣以青鳥作為使者的麼?
正在舉棋不定之時,謝摯已經騎著白象化形奔出了數十裡,銀色石人踏著隆隆腳步飛速奔來,竟然是與笨重身形毫不相符的敏捷:“什麼?她說她是神族使者?”
“小石頭,你與神族有些淵源,依你看,這小孩到底是不是神族使者?她說的話是真是假?”
雪白小鳥急不可耐地追問——它真怕自己莫名其妙地開罪了神族。
神族作為神聖種族之首,地位超然,極其神秘強大,五洲萬族無不拜服,他們這些生長在昆侖神山支脈的靈獸更是依仗神族得厲害,絕不敢對神族有絲毫不敬。
“她是不是神族使者我不知道,但她一定與神族有些牽連……”
銀色石人望向謝摯,她此刻已經跑得隻能遠遠地望見一個小黑點了,“奇怪——”
“怎麼又是奇怪!”
一聽到這兩個字準沒好話,貔貅抓狂道:“莫非你就沒有彆的話可說了嗎!啊啊,我真想拆了你!”
“是真的奇怪——”
石人連忙為自己辯解,他伸手指去,“你們看,她騎的那頭白象消失不見了。”
他說得果然不錯!那個人族小孩騎著的白象……忽然之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了!此刻正在飛速奔跑之中。
“……”
貔貅思索片刻,腦海中靈光一閃,猛地明白過來。
“那根本不是什麼玉牙白象!”而是不知什麼寶術的化形——這個人族小孩仗著誰都沒親眼見過玉牙白象,就以此欺騙他們!
至於大觀照瞳術,那八成是碧尾獅教給她的!
驟然想通之後,貔貅怒不可遏,她尾巴重重抽打在地,將地麵上鞭打出道道深深裂縫:
“抓住她!”
連碧尾獅都不敢騙她,這個人族小孩竟敢騙她!
貔貅怒極,揚腿就要疾奔而去,在空中蹬了好幾下,竟然都沒有前進半步。
她氣得想殺人,張口就朝石人圈在她肚腹上的手臂咬去,“又怎麼了!!”
“不能抓她。”
銀色石人對她的撕咬視若無睹——他沒有痛覺,並且身體極其堅實。
牢牢地抓住在空中掙紮的貔貅,石人道:“你們放她走罷。寶物日後有的是,並不缺肥遺這些。”
“為什麼!”貔貅真不能理解——世上還沒人膽敢騙她呢!
她決定,若是這個石頭人不給她解釋個切切實實的一二三,她今天就跟他不死不休!
“隻因為一件事——”
石人歎息一聲,“那個人族小孩騎著的白象確實是玉牙白象。你猜錯了,她並沒有騙你。我想,她或許與玉牙白象有什麼關係。”
而若與玉牙白象有關係,自然也就與神族脫不了牽連了。
什麼……?
居然是真的玉牙白象嗎?貔貅一怔,又很快地恢複過來,嘴硬道:“你怎曉得!難道不許你看錯了麼!”
銀色石人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是誰造的我嗎?今日便告訴你罷。”
“刻我的人是少年時的搖光大帝——”
看著貔貅和雪白小鳥麵上騰起的驚容,他補充道:
“也是神族現今的君主,太一神之後最偉大的神族帝王,當今天下距離神位最近之人。”
他又道:“是以我才知道那確實是玉牙白象——我從前曾在昆侖神山的留音壁上看過她一眼。”
原來這個石頭人竟有這麼大的來頭……
他們此前倒不知道,貔貅與雪白小鳥麵麵相覷,都驚訝無比。
正在驚愕之時,雪白小鳥率先笑了起來:“既如此,肥遺寶物不能得到,那枚黃鐘可就歸與老夫了!”
說著它已經如風一般消失在原地,要去搶先奪那黃鐘。
貔貅也回過神來,不甘示弱地緊隨其後:“老匹夫哪裡走!黃鐘是我的!莫搶!”
“須記得,不要在靈獸多的地方打——”
石人遠遠地囑咐了一句,又恢複了平時那般慢吞吞的模樣,慢慢地抬起腳追趕他們而去。
夜色已經漸漸地淡下去了,圓月斜斜地滑至東方天際,那片天空已經開始漫出一片極淺淡的魚肚白——再過一會兒,太陽將會自那裡緩緩地升起。
他最後看了那已經消失在濃濃山林的人族少女一眼,終於扭轉過頭去,頭也不回地大步追隨自己的朋友們離開。
石人無心,可是一種強烈的預感莫名地攫住了他人造的頭腦:他猜這是自己見到少年謝摯的最後一麵。
下一次再見,或許他與她已成仇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