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2月16日上午10點,天堂度假村經理辦公室。
上官鵬張開雙臂,舒舒服服倚坐在高檔真皮沙發上。
目光巡視眼前的一切,紅底金線的玫瑰紋牆紙,低調奢華的羊毛地毯,大到智能聲控家電,小至一個富有設計感的煙灰缸,無一處不散發著金錢的氣味。
他指間夾著一根雪茄,不由得滿足地笑出聲來。
倒計時前,上官鵬隻是這家度假村裡一個不起眼的服務員,今年26歲,來自南方鄉下,除了身高比不得土生土長的北方人,自認為渾身上下沒有缺點。
每次照鏡子都覺得自己長相非凡,會打扮,懂情趣,又擅長哄女孩子開心,因而夢想能搭上一個有眼光的年輕貌美富婆,過上輕鬆又富足的下半生。
事實上,他不光想,也確實嘗試過那麼幾次,對來到度假村的單身女客人散發魅力。
誰知對方要麼把他看作廉價玩物,調個情摸個肌肉,接著往臉上甩兩張票子讓大眾場合脫衣服;要麼乾脆把他當做沒見識的鄉下乞丐,指點他,笑話他,居然還打電話投訴他性騷擾?!
草,這群女人,真他媽虛榮,說到底不還是拜金?打心眼裡看不起沒錢的男人!
連著幾次投訴下來,上官鵬接到經理警告,再有類似情況發生,就得卷鋪蓋走人。
心裡正窩火呢,多巧,倒計時說來就來了,流星雨也來了。
同樣被隕石砸中,那個牛逼哄哄的狗屁海烏龜經理一命嗚呼,他倒稀裡糊塗有了超能力,順理成章地把持度假村,趕緊把一個個不聽話的、發高燒的全丟到外麵去喂怪物,隻剩下一個老實巴交的老鄉,還有個漂亮女人作陪,關起門來過上土皇帝的好日子。
時間長了,剛有些膩。
一個月多前,又一夥人從天而降,給他指條明路:哪個皇帝手下才這麼點人?床邊就一個女人?現成的度假村捏在手裡,為什麼不充分利用,向過路人收費?要是男的收錢拉倒。要是女的,長得漂亮,又不能打,直接把她關起來,自己能用,反過來還能招待客人,多收幾個晶石,這麼好的事為什麼不做?
不過聽到上官鵬耳朵裡,大差不差就這意思。
說完,那個領頭男人拍了拍手心,直接送上來一份大禮,——好幾個被捆著手腳的女人,衣服這裡破那裡破,大冬天裸著腿,眼睛又紅又腫,身上各種亂七八糟的傷,估計都被玩過了,玩得還挺大。
“就當……慶祝你開業的禮物好了。”男人施施然笑道,一種蛇吐信的陰冷感:“我們會定期提供新的‘禮物’,而你隻需要付出五分之四的利潤,順便留意一下情人鎮方向經過的人。怎麼樣,是不是沒有比這更劃算的生意了?”
劃算你媽?這不獅子大張口麼?
然而一把刀架在脖子上,上官鵬哪敢說不,拚命點頭先答應了再說。
後來那夥人清理完附近的怪物就走,他按照他們說的做,慢慢地,生意還真做起來了。
直到這會兒,他底下兩個異能者,十七八個打雜小弟,十七八個女人。走這條路去邵京的人多不勝數,每天少說兩個客人,有晶石的交晶石,沒晶石地摘戒指,脫手表,賣老婆留女兒都行,反正得結賬。
日子過到這份上,誰說不是時來運轉呢?
上官鵬抽了口煙,忍不住又笑了起來。
“鵬哥,什麼事這麼高興呀?”
一個女人從浴室裡走出來,步伐搖曳多姿,身材好到爆炸,臉卻長得格外清純,楚楚可人。
這是他最喜歡的白嬌嬌,也是女人堆裡最聽話的一個,不像其他人成天哭哭啼啼個沒完。
“看到你不就高興了?”上官鵬勾唇一笑:“洗完澡還穿什麼衣服,反正還得脫。”
白嬌嬌扯了扯笑,故作嬌羞。
“行了,裝什麼裝,還不過來?”
他耐心耗儘。
白嬌嬌隻得一步步朝他走去。
恰逢這時,門外一陣轟亂地敲門聲:“鵬哥!那個姓葉的娘們又鬨事!客人都吵著退錢了!”
“退什麼退?讓他滾蛋!”上官鵬火冒三丈,推門而出:“怎麼回事?不是讓你們關著葉依娜嗎?”
“她、她那異能,我們也關不住啊。”
小弟縮脖子。
是了,葉伊娜有異能,不然哪有這麼多事?
這世道,異能者少之又少,女異能者更百裡挑一。
葉依娜和她姐葉麗娜上周被一隻怪物追到度假村,倆人一進度假村就發現不對,想走。可誰讓姐姐沒異能呢?酒店裡男人一擁而上,把姐姐扣住了,妹妹自然跑不了。
上官鵬有心培養自己的勢力,所有沒像對待其他女人那樣,管你哭天搶地,周圍隨便挑個男人上去睡了再說。
女人不就這樣?被誰睡了第一回就認誰。
他好心好意,以不讓姐姐陪客為條件,讓妹妹替他們做事。
一開始那個葉依娜不死心,跑過幾回,抓回來之後按著她,當她的麵揍她姐兩拳。幾次下來,估摸著該服氣了,前些天也老老實實幫度假村加固大門了,誰料一轉眼又開始鬨事!
偏偏還挑今天,‘那人’來收租的日子!
“她又乾嘛了?”上官鵬怒氣衝衝地問。
小弟答:“有個喜歡小男孩的客人,到時間沒收到自己點的‘客房服務’,吵著要換人。本來我們都給解決了,他也答應換小屁孩的姐姐。誰知道那個葉娘們突然冒出來,拉著人不放,還打客人,這就給鬨上了。”
“那個小屁孩呢?死哪去了?”
“還沒找著。”
“連個屁大小子都看不住,要你們什麼用!”
上官鵬步履匆匆,走進酒店大廳,看見捂著臉大吵大鬨的客人,還有與之對峙的葉依娜。
這小娘們脾氣臭是臭了點,長得怪好看,短頭發,娃娃臉,就是皮膚不那麼白,有點小麥色,不夠女孩子氣。不過說不準客人裡頭就有好這口的呢?嗆口小辣椒嘛。
他這兩天就盤算著,實在不行,把她敲暈賣給過路人得了,省得好事沒做幾樁,天天淨給他趕客,還一次兩次往路牌上寫‘女人彆進’,真以為他是紙老虎?
葉麗娜和餘晚秋都被小辣椒護在身後。
一個樣貌清水有點氣質,一個據說跳好多年芭蕾,身材癟了點,勝在軟,弄走小辣椒再送出來接客,保準受歡迎。
“上官,你可算來了!”客人見到老板直發火:“說好的付晶石,想乾什麼乾什麼呢?我就想點個小男孩,男孩沒有,換成他姐,你們還給我來這套?彆以為天底下就你們幾個異能者,我哥幾個也有異能,想玩黑吃黑你儘管說!”
“哎,兄弟,小娘們不懂事嘛,我教育教育就好,保準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複。”
上官鵬做過許多年服務生,什麼難纏的客人沒見過?打太極那套精通得很。
說完,他扭頭想給葉依娜一個巴掌,卻叫她牢牢地握住手腕。
死娘們手勁真不小。
“你可彆給臉不要臉!”他咬牙切齒地威脅:“明明說好的,我不讓你接客,你給我乾活。今天是怎麼招?你自己的姐都顧不過來,還有閒心管上彆人的?我告訴你,今天你姐他姐,總歸得有一個姐去陪客人,再不行你陪!你自己看著辦!”
葉依娜隻倔強地瞪著他,既沒有鬆手服軟的想法,更沒有交出身後兩個女生的打算。
“到底能不能解決?”客人火上澆油:“連個女人都管不好,你這老大怎麼當的,說出去笑死人了。”
上官鵬臉色一陰:“把虎子和小毛叫來!”
“大哥我在!”
“我也來了!”
他的兩位得力乾將果然有眼色,聽到娘們鬨事,不用催,自己就來了。
“來得好!”上官鵬甩開葉依娜,用手指著她的鼻子:“今天我就讓你見識見識,不聽話的下場!”
旋即頭也不回地對心腹吼道:“虎子,小毛,隻要你們有本事把這玩意兒治服了,今晚隨便你們玩!”
要知道,上官鵬這人小氣巴拉,沒事的時候彆說讓他們玩女人,連碰都不準他們瞎碰呢!
兩人頓時興奮起來。
“沒必要鬨這麼大吧?反而讓外人見笑話呢。”
跟著上官鵬過來的白嬌嬌,親昵地拉他胳膊晃了晃,軟聲軟氣地,可惜澆不滅他的怒火。
上官鵬心意已決。
葉依娜往前走一步,雙手握拳,擺出跆拳道的預備動作。
眼看一場戰鬥一觸即發,猝不及防外麵連滾帶爬跑進來一個小弟,滿腦袋血,結結巴巴地叫:“不、不好了,鵬哥,外麵有人——”
下一刻,砰的巨響!
一輛通體漆黑、外形彪悍的改裝越野撞破玻璃,直挺挺碾過那人的腿,蠻橫又囂張地闖了進來!
“啊啊啊啊啊!”小弟抱著腿滿地打滾。
玻璃嘩啦啦儘碎。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掌出現在他們視野之中。
緊接著,祁越從車頂天窗一躍而出!
簡直像隻四肢柔韌拉長版的人形怪物,動作迅猛靈活,全身漫著黑色。
彎曲的頭發漫不經心散落著,將狹長的眼睛壓在下頭。
“有異能的出來。”
他微抬著下巴,成熟的喉結在薄薄一層肌膚下滾動
俯視的眼神劃過在場所有人,與說話口吻如出一轍的凶戾且傲慢:“快點,廢物,我一次打。”
“……”
這又是哪裡跳出來的家夥?
周邊圍繞著一股古怪的黑氣,顆粒湧動,看得人發慌。
像霧,又不是怪物的霧。
因為他會說話,還能翻窗戶。
上官鵬不敢貿然迎戰,伸手推身後的人,對大廳裡的小弟們發號施令:“你們幾個!一起上!”
這些人平時負責看場子,管女人,收到命令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硬著頭皮圍上去再說。
祁越跳下車。
連武器都不屑拿,他空著雙手,側身閃過一把胡亂丟來的斧頭,歪頭再躲過一根朝眼睛捅的鋼管。
手肘毫無預兆地往後一頂,頭也不回地擊倒偷襲者。
小臂隨之張開,延伸,掌根豎起。
往前又是一道蘊含著恐怖力道的手刃,劈向一人的脖頸。
哢嚓。骨骼發出脆響,對方難以置信地瞪著眼睛,身體無力矮下。
另一個人冷不丁從他身後跳出來,雙手握持鐵棒,氣勢洶洶。
棒頭咣當一聲敲在祁越肩上。
時間仿佛定格了兩秒,萬物被按下靜音鍵。
下秒鐘,祁越麵無表情地拽他頭發,另一隻手捏住他握棒的手,一點一點,以違背生理構造的方式,手腕與手背幾乎對折相貼。
“彆、彆掰了……”
男人麵目痛苦地皺在一起。
手掌不受控製地被拉起來,按下去,仿若提線木偶。
那根鐵棒便咣當一下,又一下,猛打回到他自己的臉上,頭上。
打得口腔牙齒混著血流出來,眼前一片黑,什麼都瞧不著了。
就這。
祁越撇了撇嘴,完全提不起興致。
短短兩分鐘不到,四個小弟接連倒下,其餘人,包括方才還叫囂著自己兄弟也有異能的客人,見狀不妙,掉頭就跑。
上官鵬臉色難看到不行。
好在他的心腹沒那麼孬種。
“虎子!”他叫道。
與外號不同,虎子生得矮瘦,助跑飛衝過來,一條胳膊出人意料地化作巨型虎爪,鉤爪長而尖銳。
這個勉強有點意思。
不過祁越突然想試試升級後的能力,慢條斯理地解開繃帶,抬起眼,拿手心對著它。
虎爪對人手?
白嬌嬌狐疑地皺起眉。
上官鵬則以為他過分輕敵,竟想空手接下這一招?等著被撕碎吧!
誰知那雪白的掌心,忽地生出一團邪惡的旋渦。
那旋渦色澤暗沉,極黑極深極其違背常理,有股奇異的不詳意味,讓人單單看著,便感到一股濕冷的戰栗感,宛若蜥蜴爬過脊背。
在它現身的刹那,整座廳堂皆暗了下來。
燈光被吸收殆儘。
虎子的手爪也受到無形的撕扯,形同拉開的麵筋,變得又長,又細,變成二維紙片般的畸形扭曲物,迅速墜入‘黑洞’。
連他的聲音亦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