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爭吵(2 / 2)

“遲瑞!”餘晚秋拚命抓著弟弟。

餘遲瑞小小年紀,力氣卻很大,雙手握拳又錘又打。

“怎麼啦?做的得說不得啊?”

婦女震驚過後,怒氣燒起來,叉著腰破口大罵:“誰不知道你爸那點破事了?我就說,就說,餘守楚就是個人渣!敗類!害死了那麼多人,死了活該!死了都還不清這筆人命債!你算什麼東西?敗類生養的小敗類,沒把你一塊弄死就夠客氣了,哪來的臉跑老娘麵前撒野?”

“彆說了。”餘晚秋被戳中痛處,神色隱忍而痛苦:“他隻是個小孩,姐,我會教育他的,您先彆說了好嗎?”

“你可得好好教育!”婦女越說越來勁。

“閉嘴!閉嘴!你這個壞女人!賤女人!我爸爸沒有做錯事,不準你罵我爸爸!”餘遲瑞雙眼充血驟然沉聲,“你才是敗類,你的小孩才是敗類生的小敗類,她明天就——”

察覺弟弟在使用預言能力,餘晚秋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他的嘴巴。

婦女:“讓他說!”

白嬌嬌抹著淚:“彆吵了,大姐,我知道你是為我好,算了,我不計較……”

“我說夠了!”

車身一斜,眾人傾倒,一輛車猝不及防地撞上另一輛車。

她們甚至來不及質問葉依娜為什麼這麼做!

身處駕駛座的葉依娜鬆開手,儘管長著一張娃娃臉,側過來的眼神卻十分嚴厲又不解:“都是一個地方逃出來的,這才死裡逃生多久,你們就有力氣起內訌了?”

“吵架有意思嗎?要不然乾脆彆走了,大家把話說清楚,誰跟誰有仇,誰像找誰算賬,一次性解決。解決完,運氣好還沒被怪物殺死,再考慮下一站去哪裡,這是你們要的結果嗎?”

葉依娜是她們之間唯一的異能者,當初也隻有她敢一而再再而三地跟上官鵬正麵抗衡,自然擁有一種彆樣的威嚴。

眾人頓時不說話了。

沒消幾分鐘,婦女彆彆扭扭地說:“行了,不吵了,快開車吧,不然那夥人都走遠了。”

餘遲瑞用完能力陷入昏厥,餘晚秋抱著他,輕聲道:“走吧,不要掉隊了。”

氣氛僵持中,葉麗娜開口:“大家生活得都不容易,在這種情況下,我覺得就不要再拿過去的時間苛責眼前的人了。”

“還有,不管前麵那些人是怎麼想的,為什麼這麼做,至少不可否認的事實是,他們解決了上官鵬。沒有他們,我們就不可能離開天堂度假村。基於這點,我想任何人都不應該隨意在背後議論他們,更不要有一些不適合的想法。”

她是一名老師,說話語氣溫和,娓娓道來。

說完又道:“你說對嗎?嬌嬌。”

她比白嬌嬌年齡大一歲,白嬌嬌以尾指勾去眼角的淚水,笑得清純動人:“嗯。”

風波得以平息,車輛重新啟動。

這一走整整10個小時,直到入夜七點多,前麵的越野車停下,她們才敢跟著停下。

林秋葵那邊人手多,經驗豐富,一下車,該掰樹枝的掰樹枝,該搭帳篷的搭帳篷。不一會兒,取暖用的火堆熊熊燃起,幾頂帳篷整齊排序,他們圍坐在火堆邊,還吃起了火鍋,那一股股霸道的香氣飄到這邊來,揮都揮不走。

她們這邊恰恰相反,出來得急,食物沒帶多少。

熱食不要想了,連個睡覺的地方也沒有,恐怕夜裡隻能躲車上熬。

“她們吃好喝好,我們挨餓受凍,簡直沒天理了。”

那個帶孩子的婦女嘰嘰咕咕抱怨個不停。

“娜娜。”單獨找柴火時,葉麗娜低聲對妹妹說:“我知道你容易心軟,尤其碰到同性彆的人,覺得她們生存艱難,總想用異能者的身份幫她們一把。”

“不過提供幫忙要適度,那是在你能夠自保,對方也能領會到用意的前提下才值得鼓勵的行為。我有一種預感,這支隊伍會拖累你。我們必須找個機會,儘快離開她們。”

果不其然,一把火還沒生成,隊伍裡又鬨了起來。

這回是婦女先發難。

她認為既然餘家姐弟認識林秋葵,為什麼不試試過去討要食物呢?假如對方不給就算了,假如對方顧及舊情麵給了,豈非天上掉餡餅的大好事?左右不吃虧。

餘晚秋認為此事與私人感情無關。

人家一開始就把條件說得清清楚楚,她們跟上,默認答應,事後不該也不能再反悔。

兩人爭論不下,爭著爭著,餘遲瑞醒來。

婦女斜眼瞪他,不知不覺又陰陽怪氣指桑罵槐起來。

餘晚秋這人看著軟脾氣,內裡骨頭還有點硬,數次遭人指著鼻子罵,忍不住護著弟弟,回敬道:“就算我爸是罪人,但無論哪個國家的法律道德,從來沒有罪人的孩子必須一輩子也做罪人的道理。假設大家犯錯都要受到懲罰,一代不夠就牽連下一代,那麼您自己呢?”

“您為了活下去不惜犧牲自己的女兒。還有我們做的各種提示,也是你為了討好上官鵬,一次次向他告密吧?那麼請問您的女兒以後需要承受什麼,才能彌補那些被坑蒙拐騙進來的人呢?”

流落到上官鵬手裡的女人,哪個不是被生生剝了皮,吃了肉,咬碎骨頭,連血都吸得一滴不剩?

原先大家都是受害者,日子長了,彼此還留點顏麵,沒有互相傷害的必要。

誰能想到上官鵬死了,壓在頭頂的大山挪開,底下的人沒能團結起來,反而爆發矛盾。

婦女沒想到餘晚秋還知曉這事,瞪圓眼睛,你你你了半天,說不出辯解的話,索性一屁股坐地哭了起來,直說自己也是被逼無奈。

餘晚秋拉著弟弟往前方走去。

“去哪?”葉依娜拉她。

她眼角卻紅:“我去找秋葵,看她能不能收留我們一個晚上,明天之後我和遲瑞自己上路。”

“我跟你一起去。”

葉依娜說的去,並非陪她去那麼簡單,而是快速收拾好自己份的物資,連著她姐,一塊兒朝越野車走去。

先前為阻攔不知情的女性誤入度假村,她,她姐,連同餘家姐弟想儘辦法做了數次提示語,數次被上官騰發覺。本以為是她們自己做得不夠隱秘,沒想到背後有人捅刀。

——有些人不值得保護。

葉麗娜剛才沒有直白地說出這種話,然葉依娜已經通過具體事件認識到了這一點。

她不準備為這種人冒險。

觀念不同更沒必要繼續捆綁組隊。

幾人主意已定,步伐堅定,任身後的婦女如何後悔哭嚎都不再管用。

越野車邊,林秋葵聽到動靜,抬頭望見四人組合,止步於三米外的地方,神態略略拘謹,似乎不知道能不能繼續靠前。

“樂樂。”她說:“去叫那幾個姐姐過來。”

包嘉樂靦腆的性格近來有所改變,聽話立馬放下逗貓棒,屁顛屁顛跑到姐姐們身前,仰頭說了幾句,隨即牽著葉依娜的手過來。

“你好,我叫葉依娜,那個車蓋……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弄壞的。”

望著越野車光禿禿的前身,葉依娜窘迫地撓了撓頭。

“沒事。”林秋葵直奔主題:“你有什麼事嗎?”

“我想加入你們。”

葉依娜性格直率:“我能控製金屬,之前上官鵬看重這點,經常讓我改造汽車,製作武器。不過我沒告訴他,低級怪物的外殼裡麵也包含著一部分金屬物質,我能感覺到,隻是級彆不夠,現在沒法做到特彆精準的控製。另外我從小學習跆拳道,跆拳道黑帶,自保沒有問題。”

“這是我姐姐。”介紹到姐姐,她才稍稍流露出一點緊張不安,表現出這個年紀該有的情緒:“我姐姐……沒有異能。”

“我是一名小學語文老師。”葉依娜微笑道:“我注意到,你們隊伍裡有一個小朋友,你們有讓他看課本繼續學習。如果你們願意的話,我能負責他學習方麵的事情,還有洗衣服,做菜之類的雜物。——我家以前做過大排檔,我從小幫我爸媽看生意,偶爾也打下手,廚藝還不錯。”

不得不說林秋葵聽得有點心動。

截至目前,大家一天三餐吃著倒計時前儲存的成品飯菜,數量有限,遲早吃空。

空間裡一堆原材料,係統兌換商城裡又沒有做好的飯菜,他們確實需要一個地道的廚師。

姐姐包攬雜物,妹妹的能力升升級,不說祁小狗,好歹能給唐妮妮批量生產飛鏢,免得夏老一天天戴著手套沒日沒夜地磨。

不過……

“你們也看到了我們的隊伍風格,確定可以接受?”

他們的風格簡單暴力,實在讓人見之難忘。

姐妹倆對視一眼,點點頭。

“話不需要說太早,彼此觀察一段時間再做決定好了。”林秋葵指著車後備箱:“那裡有多的帳篷和睡袋,自己拿吧。”

“好。”葉依娜走出去幾步,又回頭說:“謝謝你。”

眼中有些掩藏不住的雀躍。

也對,外貌看著不過高中生的模樣,據說才17歲。

之前隊伍裡愁雲慘淡,沒人領頭,沒人能拿主意,隻能她來。

這下總算放下重擔,用不著時時刻刻注意潛在危險,把控集體氛圍,自然恢複一點孩子氣。

林秋葵沒說讓她們吃東西,火鍋香氣還聚著,姐妹倆也沒多說說看,搭好帳篷不知說著什麼悄悄話,兩人臉上都有淺淺的笑容。

她這才讓包嘉樂小朋友去通知兩人吃飯。

餘晚秋和餘遲瑞兩人還默不作聲地杵著,眼圈紅紅,結合身世,不用想也知道她們受了委屈。

“遲瑞,你也去吃東西,吃完跟樂樂一起玩。”林秋葵說。

餘遲瑞情緒低沉:“我不和小孩子玩。”

一段時間不見,他又黑又瘦,臉上陰鬱的神態,比起天真稚嫩的包嘉樂,確實不像個孩子。

“那遊戲機玩嗎?”

林秋葵拿出一個新款遊戲機,餘遲瑞眼前一亮,這回看了看姐姐,答應了。

眼看弟弟一蹦三跳地跑到火堆邊,沒一會兒,包嘉樂帶著小狗湊過去,兩個男孩因為遊戲聊到一起。餘晚秋頗為感恩:“遲瑞很久沒有這麼高興……謝謝你。”

“不怪我沒讓你們上車?”

“怎麼會。”她笑笑:“隻是見過一麵,你沒有義務幫我們,我知道的。”

“坐。”

祁越不喜歡火鍋,葷菜素菜亂糟糟混到一起,敗壞胃口。

林秋葵便單獨給他開小灶,挑一條清蒸魚,不那麼重口味,一邊挑著刺,一邊跟餘晚秋聊天。

“怎麼到這邊來了?”她問。

兩人上次見麵,還在地下城,她以為她們姐弟倆會一直留在國安基地。

餘晚秋抱膝坐下,語氣輕淡:“被趕出來了。”

那是林秋葵‘不告而彆’的第9天,她報名參加基地建設工作,有人半夜通知她帶著弟弟上崗。

——夜間低溫低,怪物行動受限。

那人如是說著,一臉急切,事先預支她們好幾塊晶石。

餘晚秋信以為真,背著熟睡的弟弟,七彎八繞走到完全陌生的地帶,一個趔趄,再抬頭時,那人早已不知所蹤。

“還好我怕遲瑞起夜害怕,把他帶上了。”

這是她最慶幸的事。

講述這段經曆的時候,年輕女孩的麵上並沒有過多的怨恨,淡淡的,宛若一條溪水,將一切好的壞的全部衝走,沒有留下絲毫痕跡。

——不。多少還是有些痕跡的。

曾經柔順的長發剪得層次不齊

細膩光滑的皮膚覆蓋上一層層繭子與淤青。

如天鵝般優美的脖頸側邊也添了一塊粗糙,是腐蝕液留下的傷痕。

你後悔嗎?你痛苦嗎?難過嗎?迷茫嗎?

事到如今你如何看待你的父親?如何評價你母親拋下你們殉情的行為?

餘晚秋以為林秋葵會問諸如此類的問題。

畢竟幾乎所有人皆是如此,在不知道故事的時候同情她,鼓勵她;聽聞故事後排斥她,指責她。直到最後發覺她所背負的、好似永遠都洗不清除不掉的罪惡時,又漸漸回歸於唏噓與憐憫。

但林秋葵沒問。

她向來不過問隱私。

“你弟不是有異能?怎麼沒見你們用。”她問這個。

一個又實際又普通的問題,莫名讓餘晚秋感到輕鬆。終於不用再一次向彆人剖開身體,想方設法地證明自己有在自責,有在自省,時時刻刻都沒有忘記自己是誰,自己的爸爸做過什麼。

也許唯獨在林秋葵麵前。

她想,她不必作為一個罪人活著。

僅是這種舒適感便足以讓她感動得落下淚來。

餘晚秋連忙捏了捏鼻子,克製住情緒,回答先前的問題:“那個異能……他用過兩次。”

第一次被觸蟲追纏,遲瑞使用預言,說它將會被一顆石頭砸死。

結果那顆石頭不僅砸死觸蟲,還砸傷她的腳腕。

傷口沒有條件處理,不斷腐爛感染,以至於他們一連數天沒法移動。

第二次遇到不懷好意的路人,遲瑞說他們都會被怪物殺死。

結果一隻變異豹橫空跳出,殺了那群人,逼得姐弟倆無路可逃,才走進天堂度假村。

“預言的副作用太大了,不好控製,而且遲瑞——”

餘遲瑞的性格越來越往偏激極端的方向發展,這事難免令做姐姐的憂心忡忡。

不過餘晚秋話沒說完,視野裡倏忽多出一雙腿。

玲瓏曼妙,往上接著純白的裙擺。

——居然是白嬌嬌。

她來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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