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兩點半,大家繞著基地裡裡外外搜找n趟後,得出結論:唐妮妮確實不見了。
而他最後一次被目睹到的地點是在食堂附近。
那是午飯前的事,唐妮妮超愛惜的花草,每天按時澆水並促進光合作用的腦袋植物們,最終沒能逃開枯萎的結局。
他極其失落。——目睹者覺得。
他想把它們安葬到食堂後院的小菜園裡,順便看看有沒有機會,再移植一些漂亮的小雜花到自己的腦袋上。
——友好提示,以上均來自目睹者的猜測。
於是就有了上午九點半,正在食堂外清洗金屬部件的葉依娜,抬頭看到一團沿著陰暗角落緩慢移動的碎花床單。
那張床單非常花俏,色彩濃豔得估計我國奶奶輩屹立不倒的時尚單品——北方牡丹大棉襖都得甘拜下風。
布料下的輪廓又瘦又長,從頭到腳遮得嚴嚴實實,也就間隙裡偶爾跑出來幾根富有光澤的淺金色卷發。
葉依娜看到了,不禁懷疑地:“妮妮?”
老大一隻‘床單怪’仿佛逃課被家長逮個正著的小朋友,頓時定住不動。近似小動物的裝死心理,企圖以此蒙混過關。
……看來沒有認錯啊。
“你在乾什麼?”
葉依娜疑惑。
床單抖一抖,不小心掉下一朵枯敗的花。
唐妮妮遲鈍地低下去,撿起來。
啊。葉依娜忽然明白了:“你的花……都枯萎了?”
床單:點頭,點頭。
“你準備找地方埋它們?”
床單:遲疑片刻,小幅度搖頭,又點頭。
葉依娜權當她還沒想好要埋在哪裡。
“你可以去食堂後麵的菜園子裡埋。”
她甩掉手上的水:“要我陪你去嗎?”
床單下的唐妮妮又反應慢半拍搖頭。
就某種層麵,葉依娜並不算細致的性格,尤其在生活中。
她對唐妮妮的了解僅限於:喜歡花,喜歡一個人躲在角落裡,非常排斥人群,無法接受彆人對性彆的質疑。
恰好這會兒的食堂處於休息狀態,四周一個人影都沒有,對方又披了床單。唐妮妮表示不需要陪伴,她便看著他小蝸牛似的慢慢、慢慢往食堂側麵挪,竟神奇地不會撞樹?
那就沒關係了吧?
她這麼想著,擰開水龍頭,繼續清洗從武裝車上收集到的零件。準備趕在下午啟程前,把隊伍的車再好好改造一番,提高堅固程度,最好再加上炮擊功能。
事後回想起來,葉依娜懊惱不已:“對不起,秋葵姐,我洗完零件看那裡沒人,以為她已經回去了,就沒有特彆在意……”
早知道就該回房間再確認一下的。
明知對方精神狀況跟普通人不一樣,她怎麼就……
葉依娜越想越自責,林秋葵倒沒有責怪她的意思:“現在說這些也沒用,先到出事的地方看看再說。”
葉麗娜則挽胳膊安慰:“沒事的,一定能找回來。”
幾人移步食堂後的菜圃,又掀菜葉子又扒土地翻來覆去找半天。彆說靠譜線索了,連一點打鬥痕跡都沒見著。
“基地正門24小時有人值守。”孫晴抬起手肘,抹掉額頭的汗:“唐九淵沒從那裡出去,就隻能翻欄杆。”
人總不能憑空消失,菜園子再往後就有一麵廠區欄杆。陳蘿音踮腳跳來跳去,左看右看,確定沒有泥腳印。
小黃卻對著那幾根高達三米的杆子汪汪直叫。
“會不會是精神係異能者?催眠?”
葉麗娜提出一個新可能。
畢竟唐妮妮看著再清純(?)無害,好歹也是個身高超過一米八、挨打了不至於不知道還手的D級異能者。
他性格乖順,無故脫離隊伍的概率不高;如果是在基地內遭到攻擊,他也不可能就那樣悄無聲息地被人帶走。
因而葉麗娜猜測,或許是有更高級彆的精神係異能者突然現身,快速控製了他,才造成當下這個局麵。
孫晴同意:“目前隻有這個說法最合理。”
陳蘿音聽得直皺鼻子:“他們想乾嘛啊?”
金巧巧翻著記錄冊適時道:“我們基地內部沒有符合條件的住民。其他報名加入基地的人,上報的異能裡沒有精神係,而且他們都被安排在另一個廠區,未經允許進不了本部。”
所以說,基地內部無鬼,排除臥底以及提前埋伏的可能,純粹幾個異能者從天而降,挑中唐妮妮,把他帶走了?
和平年代拐賣三歲小孩都沒這麼草率吧?
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林秋葵揉了揉太陽穴,餘光中,祁越回來了。
“打完了?”
祁越好像對唐妮妮的失蹤並不在意,聽說還得花時間找他回來,登時擺出一副‘好麻煩,煩死了’的臭表情。
剛才看著笨蛋企鵝的份上,他勉強陪她們找了一下。後來碰上基地外有怪物突襲,他二話不說就跑出去打架。
打完回來也不關心唐妮妮死活,隻管拉開口袋,丟幾顆晶石進去。然後理直氣壯地伸出臟手,要林秋葵給他擦。
林秋葵掏出濕紙巾,一根根手指仔細地擦,一邊問:“以你對妮妮的了解,有沒有什麼人,一碰麵就能讓他跟著走?”
自己隊伍裡就有精神係,包嘉樂目前d級,隻能做到控製動物、千裡傳音的程度而已。比起精神異能者催眠唐妮妮,她覺得,還是唐妮妮自己跟著某人離開的可能性較大。
在場隻有祁越最了解唐妮妮。
他不滿地勾了勾手指:“唐九淵。”
林秋葵改口:“除了你,唐九淵還能無條件跟著誰走?”
這就對了。
祁越沒有愛稱,腦殘到能把自己搞丟的樹袋熊憑什麼有?
“唐眠。”
祁越給出一個名字,有點熟悉。
“就他爸。”祁越相當厭煩地說:“老樹袋熊。”
在他看來,老樹袋熊廢物又虛偽,每次跑到訓誡所妮妮、妮妮地叫,保準彆有所圖,演技千篇一律爛得可以。
偏偏小樹袋熊就吃這套,每次傻了吧唧地被幾聲喊叫、一顆廉價牛奶糖,或一個臟兮兮的樹袋熊發卡哄得團團轉。
老樹袋熊叫他看哪裡,他就看哪裡。
叫他跳舞唱歌。
他就乖乖地起來轉圈圈,斷斷續續地發出聲音。
簡直蠢得要死。
祁越那時候不清楚老樹袋熊玩什麼把戲,就有一次聽到四眼田雞跟臭老頭躲在走廊儘頭偷偷摸摸逼逼賴賴,說這玩意兒家裡破產,沒錢了,老婆女兒在家餓得嗷嗷叫。
倆成年人好日子過慣了,不肯花力氣找正經工作,倒鑽起法律和訓誡所的規定漏洞。隔三差五跑過來拍照片錄視頻,拿‘智障兒子’做噱頭,到處發起眾籌,做網絡乞丐。
“……”
都什麼亂七八糟的,祁越半懂半不懂。
反正知道沒好事就對了。
他當時掉頭走進辦公室,鎖上門,揍得老樹袋熊才真的嗷嗷哭個沒完,以後再也不敢跑過來裝模作樣哄騙智障。
臭老頭都說他難得做了一件痛快事呢,誰想到小樹袋熊居然朝他撒脾氣,天天躲在被子裡不吃飯也不要水。
搞得所有人都說他暴力。
田雞所長關他禁閉,還非要他誠懇道歉。
道個屁。
一群沒事找事的弱智。
就這傻嗶——死了活該。
祁越就是從那件事後懶得搭理唐妮妮了。
當初都可以把他扔在訓誡所不管,這次全是看著笨蛋企鵝煩惱的份上,才自己說服了自己,打完怪物繞到基地幾百米外的灌木叢裡,扯出唐妮妮的私藏物——一個小布包。
祁越:。
就知道樹袋熊還有這種喜歡埋東西藏東西的破習慣。
“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