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有的時候,要活下去又如此簡單,隻需要一點快樂,一點美好的回憶。
“燕叔叔!”一個臟到看不清臉的小孩突然跑過來,手裡握著塑料碗:“我姐姐好渴,你能給我們一點水嗎?”
燕定坤伸手抱他,語氣和藹:“你爸爸呢?”
“爸爸去領水,好久沒有回來,姐姐都睡著了。”小孩唇瓣皸裂得厲害,活像乾旱的大地,塊塊黃土分崩離析。
“好,彆著急,燕叔叔給你水。”
放下孩子,打開保溫瓶,給他倒上滿碗淨水。
小孩一眨不眨地看著那點水,活像饑餓多日的小動物碰到一根肉骨頭,滿眼壓不住的強烈渴望。
不過想到家裡怎麼都睡不醒、一直說著要水的姐姐……他舔了舔嘴巴,說聲謝謝叔叔,小心翼翼地端著碗跑了。
直到這時林秋葵才想起,這個下午燕定坤說了不少話,以至於唇皮脫水浮起。明明辦事棚有水,他卻分毫未沾。
“基地裡缺水的情況很嚴重?”她問。
提及這個,對方才收起幾分笑意:“入夏以來,全國各地都不曾降雨。春季儲藏的雨水堪堪見底,國安、永安基地情況還好,隻寧安基地嚴重缺乏水係異能者……”
“都說水是萬物之源,人可以沒有食物,但一日都不能沒水。就為這件事,明天武裝部隊將前往基地外的河岸取水。到時撤掉防線,一定會有不少水生怪物傾巢而出。”
有怪物,打架,哪?
焉巴巴的祁小狗瞬間複活。
於是林秋葵主動攬活:“我們可以提供幫助。”
寧安基地在薑苗給的電子地圖上,標記著小小的綠色圓圈,外麵又一圈紅色,代表是‘隱藏的杜派勢力’。
燕定坤大概跟薑苗聯係過,道:“隻須晶石到位?”
林秋葵:“五五分成。”
他猶豫少頃,終是答應了:“好。”
往左拐過一個彎,一個偌大的靛青色八人帳躍然眼中。
夏冬深、葉麗娜正走進走出忙活著晚飯;一隻優雅敏捷的長毛貓聽到動靜,立刻跳下矮桌,猛撲過來。
然後被殘忍的祁越一巴掌拍到地上。
小黑對他氣得跳腳:“喵喵喵喵!!!”
接著又瘋狂扒拉林秋葵:“喵喵喵喵嗚嗚~!”
滿嗓子嗚咽聲,一副‘絕世好貓被棄家中,幾日不見,鏟屎官竟默許新歡對它拳腳相向’的可憐樣’,林秋葵剛想抱抱。
祁越:又一腳踹向貓屁股。
小黑:!!
狗可忍,貓不忍!
一隻有骨氣的小黑貓當場與祁姓兩腳獸大戰三百回合。
“夏爺爺,我好想你~”
“姐,我們回來了。”
包嘉樂、葉依娜接連奔向親人。
燕定坤順勢告辭,把地方留給他們。
這天夜裡,大家久違地圍坐一桌,吃了頓熱騰騰又極其豐盛的團圓飯,交換彼此分彆期間發生的的驚險故事。
吃完飯,祁越一如既往:“我走了。”
林秋葵還沒吃完,握著筷子,仍由他從背後抱著又蹭又嘟囔,特彆隨意地說了一句:“彆弄得太臟。”
——敷衍死了。
祁越不滿地挑起眉梢。
他要走,唐妮妮自然得跟著去。
看著兩人都起身拎武器走出去,葉依娜忽然想到什麼,連忙放下碗喊道:“妮妮,這是給你的,接一下。”
她抬手拋出去一個沉甸甸的花色背包,唐妮妮茫然地雙手接住,打開一看,原來裡麵裝著他期盼好久的東西。
一把閃閃發光的、超級漂亮的新飛鏢。
這是妮妮好久以前看到祁越有的東西,向企鵝要過的東西。後來他自己都忘掉了,沒想到小浣熊記得給他。
這是唐妮妮收到的第二份禮物,他輕輕悄悄地摸了一下,明明已經走到門邊,又冒著祁越的抱怨跑了回來。
一直跑到葉依娜眼前,朝她低下腦袋。
金發成片滑落,他純真的麵龐儘數藏在發下。光暈落在發旋間,葉依娜摸他的頭,仿佛在觸摸一團灼灼的光。
“早點回來。”
她這樣說。
像企鵝說給祁越聽。
小浣熊也說給妮妮聽。
唐妮妮認真地點點頭,轉頭又跑出帳篷。
——同在寧安基地,另一頭。
紅毛正儘情揮霍著錢包,恣意享受著生活。
基地裡湯麵短缺,這是沒辦法的事。
他領著小弟黃毛,索性先來兩籠蒸餃,兩碗大份炒麵。再點一份地地道道的手扒雞,一小盤袋裝花生米。
這樣一頓飯能花去他整整50顆d級晶石。
但沒事,有句話說的好。
千金難買爺樂意。
錢這東西,拚死拚活地賺,不就是為了花嗎?
紅毛對花錢這事表現得格外大氣,吃飯完再按個摩,找個染色帳篷,把哥倆冒黑底的頭發都給上上色。
結束上述行程,夜晚八點。
倆人一前一後走出帳篷,肚皮圓滾滾,頭發色豔豔,那叫一個容光煥發,突然間對生活充滿熱愛。
“怎麼樣?跟著老子混沒錯吧?”
紅毛拍著肚皮,快活得不得了。
黃毛特彆實誠地對比了一下夥食,實話實說:“可是我覺得,比起這個,好像還是老板她們吃得比較好。”
林秋葵那輛房車一日三餐各種美食變著來,倆毛日常厚臉皮,挑著飯點假裝路過,通常也不至於被趕出去。
久而久之他們就形成良好的蹭飯習慣,到點自動就位,完事兒還自動負責洗碗收桌,保證車裡一點垃圾都沒有。
黃毛這話說得不算假,偏紅毛聽著不舒坦,撇嘴教訓道:“少說胡話啊,以後跟不跟著他們混還不一定呢。”
“還有,你小子那爛腦瓜給我記牢了。人在江湖,彆人隨便給你的東西叫施舍。你曉得什麼叫施舍嗎?就是人家樂意啥時候給你就給你,樂意啥時候收回去又收回去。除了街邊乞丐,你說說,這世上有誰一輩子靠施舍過日子的?”
黃毛想了想:“好像沒有。”
紅毛:“廢話,不然老子能問這話嗎?”
“……哦。”
發覺他們漸漸脫離帳篷大部隊,往一條幽暗的小道走,黃毛傻乎乎地環顧四周:“老大,我們要去哪啊?”
紅毛甩過來一個答案:“交易所!”
交易所顧名思義,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的寶地。據說那邊什麼都有,他就想去看看,瞧瞧有沒有什麼謀生的路子。
要是有根煙就更好,最好是萬寶路的。
他都八百年沒碰過那玩意兒,心癢死了。
“老大。”身後又傳來傻缺小弟的聲音:“交易所有多遠啊?你剛才說的是真的嗎?我們為什麼不跟著林老板混啊?”
紅毛不禁:。
就你說說,這倆句話前後有什麼關聯?
難怪是你個二貨能說出的話呢。
“得了吧你。”他自顧自往前走著:“甭管跟不跟著混、跟著誰混。老子又不坑你,你隻管跟著我……”混。
一句話尚未說完,兩道怪影從天而降。
它們像牆一樣堵著路,黑漆漆地看不清臉。
草,這什麼破玩意兒?
總不能大晚上怪物跑基地裡來吧?
紅毛直覺不妙,抱著晶石袋,扭頭想拽小弟跑。
誰料一條涼颼颼的胳膊猛地搭上他的肩膀。
“祁哥!妮妮!晚上好啊,你們吃飯了嗎?”
兩名外,黃毛傻傻地笑,揮手打招呼。
——哦,是祁越啊。
就那該死能折騰人的老板家的嬌貴老祖宗。
紅毛嗬嗬冷笑,掂一掂自個兒分量十足的錢包,轉頭就說:“洗衣上藥甭想!燒魚燉湯不會!老子這輩子就沒乾過保姆跟大廚的活,挑三揀四找彆人專業的去!”
——沒錯,紅老大想說這些話好久了。
也真他媽忍氣吞聲這臭祖宗好久了。
今天就該是他硬氣的時候!
硬氣起來的紅毛,語氣要多張狂有多張狂:“得虧世道變了,老子現在手頭有的是錢,不缺錢。所以彆人誰都成,就你的單子打死不接,真有大生意讓你老婆跟我談。”
“就這樣,咱們井水不犯河水,拜了個拜!”
哈。
可算說出來了!爽!真爽!
爽爆了的紅毛掉頭就打算走。
或許是今晚的錢包太鼓,或許是今晚的月亮太圓。也可能是有錢的滋味太蘇爽,他好像都忘了,末世規則顛覆。不再是誰有錢誰老大,而是誰的拳頭硬,誰就能說話。
——沒關係,真正的祁老大會讓他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