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邊角銳利的飛濺碎石,同樣給人類方造成困擾,不經意割斷了許多繩子。
祁越見狀,拽繩的手微微鬆開,掌心摩擦著繩子快速下滑至末端。
將近垂直九十度的山坡少有天然的落腳地,他就用刀。
單手抱著林秋葵,祁越起初把刀插i進山體,當釘子用。這個方法算不得好,兩人在失重的情況下瘋狂下滑,刀刃迸濺的火星拂過臉龐,留下一個個小紅點,連頭發絲都燙得卷起。
直到一片還算堅硬的坡石緩衝了速度,祁越重新找到平衡,拔刀又插刀,一截一截往下掉落。
最後幾十米坡度緩和,他才完全收起刀,像豹一樣弓著身子蹭蹭蹭往下跳。
另一邊,葉依娜身上有個包嘉樂,攀爬速度有所減緩,周邊不斷有怪物石頭亂撲。
當看到她們的繩子被割斷時,先一步著陸的小黃汪了一聲,化作三頭犬,伸出利爪往峽間狂奔。
它很快追上兩人,拱著腦袋接住她們,也接住更多下墜的武裝成員,放到自己的背上。
狂風呼嘯而來,人們必須死死抓住狗毛,才不至於被掀翻。
唐妮妮直到這會兒才從狗背上鑽出頭,搖晃搖晃腦袋,用異能給小黃鋪路。
隻是附近的石頭不夠他搭建樓梯,頂多移過來供狗墊腳。小黃抱著動物本性,不敢懸空身體,全憑著重力和慣性往下跑,爪子破損得厲害,時不時弄劈,甚至崩掉、斷掉一兩片指甲。
眼看它就要撐不住了,包嘉樂難過得直紅眼睛。
恰在此時,一片巨大的方形地毯,從地麵疾速升起,接住乏力的小黃。
“顧上將?”葉依娜看到來者,竟是永安基地的最高軍事指揮官——顧海洋。
顧海洋身側坐著這張毯子的主人,異能者「飛毯」。
她雙手並用地提著毯子一角,喝道:“抓緊,我們要下降了!”
飛毯自下而上地接住所有跌落者,緊接著又以螺旋路線往地麵飛。大家聽從指示,壓低身體,抓緊毯子四周的流蘇。隻覺厲風如刀一般刮著臉脖,沒一會兒便安全到了陸麵。
終於不用再顧及誤傷同伴,成功登上太華山的成員,舉槍掃射對岸。
但頭頂偶爾還會有幾隻怪物掉下來,高空墜物的致死率不容小覷。
小黃再次用三顆頭把散亂的人們儘數掃到腹下,撐著身體替他們阻擋墜物。
唐妮妮收集怪物屍體,大約用了兩分鐘,模仿石頭屋構建出一座新的安全堡壘。
“都進去,我替你們開路。”
有些怪物滾到山腳,大難不死,開始循著動靜往峽道包抄。
顧海洋肩掛兩把槍,雙眼炸也不炸地擊倒一隻又一隻企圖偷襲的怪物。
包嘉樂第一個被推進堡壘,頻頻回頭。
發現哥哥姐姐們都安全撤離之後,小黃再也沒有力氣支撐,一下變回普通小狗,被撲上來的怪物們壓住撕咬。
他睜大眼睛,哭著喊了一聲‘不可以咬小黃’,而後才是加入隊伍以來第一次沒聽大人指揮,邁著兩條小短腿,想也不想往狗狗同伴所在的方向跑去。
“樂樂!”葉依娜下意識追,卻被一隻摔落下來的怪物擋住去路。
顧海洋麵無表情地把她攔了回去:“彆出去找死。”
“那是我的事。”
葉依娜抬起血臉,眼神明亮而銳利:“我知道你是上將。”
她說:“但你不是我的將軍,不能命令我。”
如同當年對千方百計阻止她學習跆拳道,勸她報名舞蹈、書法或者遊泳一類更符合女性氣質的興趣班,大男子主義的父親說:“就算你是我爸,也不能隨便決定我的人生。”
這股氣勢……
顧海洋不由得一愣,被她一個躬身,從手臂下鑽出。
耳邊隻餘下一句年輕氣盛地:“秋葵姐,你放心,我會把樂樂帶回來的。”
他摸了摸手中的槍,回頭看向林秋葵:“你的兵還不錯。”
林秋葵禮貌性揚了揚唇角。
她本想開啟安全領域,現在看來隻能推遲一些,等隊友們回來再說。
堡壘外,葉依娜揮起長棍,被包嘉樂甩開好一陣距離。
關鍵時分,多虧唐妮妮挪走無數隻想對人類幼崽下手的怪物。
祁越又聽到聲音,從天而降。
包嘉樂脫險了,這很好。
葉依娜看在眼裡,鬆了口氣。
可是……她難道真的隻能做到這個程度嗎?
但凡怪物數量多一些,她就招架不住,隻能眼睜睜看著隊友犯險,自身難保還要人幫忙。
難道這就是她的極限嗎?
——不。
不會的。她有在訓練,她在升級,她應該要做到更強。
不需要依靠任何人,而是憑著自身成為一種值得依靠的存在。
金屬控製,她需要金屬,無奈山間有且僅有石頭和草木。
哪裡有金屬?
答案很簡單。
地下。
這片土地下藏著大量金屬,她能感覺得到,隻是藏得很深。
她用全身的力量呼喊它們,用堅定意誌駕馭它們!
頃刻間,大地隆隆作響,深藏於地下百米的金屬礦物宛若得到滋養的植物,受到感召的精靈,像春天的竹筍一樣往上生長!
打破地表!刺穿怪物!
將安全堡壘高高托起!
也就兩個眨眼的時間,怪物們死傷數百,人們反倒占據了優勢高地!
祁越跳了上去,隨手把哭得稀裡嘩啦的侏儒鬆鼠、奄奄一息的蠢狗丟進安全地帶,有史以來第一次正眼看了另一根金屬柱上、麵無血色的小浣熊,給了她一句‘還行’作為評價。
旋即。
“唐九淵!”
……比賽。
……新裙子。
唐妮妮立馬揮出一排飛鏢。
昏暗的夜,青白的月,山頂槍聲不絕於耳,地上廝殺持續良久。
祁越大概把沒能殺掉祁嶼的惱怒情緒,通通發泄在這群找死的怪物身上。
他左衝右撞,揮刀連斬,影子一起一伏,輕鬆製造出一捧捧血霧,所到之處簡直屍橫遍野、堆積如山。
天漸明時,最後剩下一隻怪物。
祁越、唐九淵不約而同地鎖定它,以半圓弧線同時向它靠近。
獵物好似也能感覺到洶湧的殺意,嚇得掉頭就跑。
跑得了嗎?
祁越扔刀反握,看準了頸椎骨甩去。
唐妮妮一個抬手,第一支鏢摩擦刀刃,改變刀向。
第二支鏢劃破祁越衣角,憑著一股力,試圖將他放倒。
嘖。
傻幣。
祁越拔了飛鏢扔到地上,狠狠踩上一腳。
緊接著收回自己的刀,朝唐妮妮旋轉飛去。
唐妮妮雙腳並攏,兔子似的輕巧一跳,躲避成功。
他控製長刀反向祁越刺去。
祁越伏身,往他腳下埋一個漩渦小坑。
雙方你來我往鬥得不可開交,最終祁越仗著等級高,速度更勝一籌。
他屈膝壓倒怪物,正要舉刀插穿。
又是兩支黑鏢劃過餘光。
一支的撞掉他的刀,一支將將擦著他的嘴角。
祁越偏頭咬住,再呸一聲扔掉。
“唐九淵。”他危險地眯起眼眸:“你故意的。”
唐妮妮天真地眨眨眼睛,反正不回答。
但是故意也沒用。
沒有刀,祁越直接用手,捅破怪物堅硬的軀殼,搗碎它的血肉。
這時,朝霞漫天鋪開,一輪太陽漸漸出頭了。
恰在清晨迷蒙的第一縷光線之中,祁越回過頭來,輕微地挑了挑眉。
他渾身浴血,臉上遍布傷痕。
神情卻格外愉悅,語氣也很得意。
“——我贏了,白癡。”
他說。
接著又喊:“林秋葵,看到沒有,還是我贏。”
像貓一樣閃閃發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