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睡到天亮,睜眼時,祁越不在身旁。
林秋葵披上外套,剛走出帳篷,就聽到一聲熟悉的叫喚:“秋葵姐姐!”
以及一連串興奮汪汪汪嗚嗚嗷嗷的……狗叫?
“秋葵姐姐,姐姐,我是樂樂!”
包嘉樂激動得又蹦又跳,用力揮手。
狗:“汪汪汪汪汪嗷嗷嗷嗷~”
它是金毛!是超忠誠的小黃!
超級吵的一人一狗均被軍團成員按著肩膀,麵無表情地攔在中心區域外,直到林秋葵發話才破例鬆開。
一鬆開,人狗飛奔向前。
短短兩秒時間奇跡般的越過十多米距離,包嘉樂一把衝抱住林秋葵的腰,第一時間好傷心地說:“秋葵姐姐,小狗哥哥好像不記得我們了,我和他說話,他都不理我,也不讓我和小黃進來。”
“汪汪汪汪!”小黃加入控訴,抬起前肢,尾巴搖得好似快要變成竹蜻蜓飛起來。
緊接著,稍稍恢複理智的包嘉樂同學開始關心眼疾問題,一邊用更傷心的語氣問:“秋葵姐姐,你的眼睛怎麼了?妮妮說你生病,爺爺沒有治好你嗎?那你看得到我和小黃嗎?眼睛生病是不是很難受,要怎麼樣才能讓它好起來呢?”
一邊小大人似的訓斥狗狗:“小黃,你太重了,不可以一直趴在秋葵姐姐身上,她會很難受的。”
然而話音剛落,瞧見小黃低低嗚咽著,格外聽話卻又可憐巴巴地臥到地上。
他可能後悔了,低頭奶聲奶氣、認認真真地解釋:“小黃不要難過,每個人都有做錯事情的時候,小狗也是一樣,隻要及時改過來就好了,我們以後還是好朋友。”
“汪汪!”
“嗯嗯,大家都是好朋友。”
“汪汪汪!”
“嗯嗯,小黃還是全世界最聰明聽話的大狗。”
“汪!”
受到讚美,友誼建在,小黃一秒複活,圍著好主人和好久不見的人類快樂轉圈。
天知道他們是如何實現人狗跨種族無障礙交流的,哪怕依靠異能,到這個程度也足夠稱奇?
不過天真的童言童語常常具有神奇的治愈能力,永遠熱情的小狗也是。兩者同時出現,效用加倍,林秋葵無意間笑了一笑,變回他們的關注中心。
“姐姐,你的眼睛……”
“已經好很多了。”
“真的嗎?全都治好了嗎?”包嘉樂語調高揚。
“……算好了一半吧。”
林秋葵想了想說:“現在大概和近視六百度的人差不多,看得到東西,隻是比較模糊而已。”
“那要戴眼鏡嗎?”
“戴過,沒用的樣子。”
“那、那秋葵姐姐看得到我和小黃嗎?”
“看得到。”
“這樣呢?”他收回手,往後退了兩步,狗也跟著搖搖尾巴,後退,“看得到嗎?”
“看得到。”
“這樣呢?”再退兩步。
“還是看得到。”
“這樣呢?”大步大步往後退,退到五米外。
“看得到。”
為免操心的小朋友繼續不厭其煩地實驗下去,林秋葵轉移話題:“樂樂,你是不是長高了?”
“對呀對呀,我有一百二十六厘米!去年長高12厘米!媽媽說再過一年,要是長到一百四十厘米,我坐公交車、去遊樂園都要買半票,那就說明我是半個大人啦!”包嘉樂極其自豪,同時不忘好朋友:“小黃也長高了,還變重了!但是小黑……”
小黑死掉了。
它犧牲掉了。
這件事叫他難過好久,不管過去多久,一說到就會想哭。
林秋葵想起帳篷裡呼呼大睡的貓,出於轉移注意力的想法,讓包嘉樂去看。
“……一定要去看嗎?”
因為不想忘記小黑,包嘉樂固執地稱自己不想再有新的小貓。好在大黃夠機靈,一頭鑽進帳篷,把那隻棉花糖一樣白花花的小奶貓叼了出來。
真的看到貓後,包嘉樂根本沒法抵抗。
也是,說到底,這個世界上能有幾人發自內心地抵抗一隻漂亮嬌氣小奶貓的魅力呢?
放貓、狗、小孩一起玩著,林秋葵順著濃鬱的食物香氣,走到臨時搭建的灶台邊。
“紅燒茄子?”她問。
“是,剛做好,願意幫我嘗一下嗎?”
葉麗娜以前最常做這道菜,林秋葵喜歡的菜,夾起一塊吹了吹,遞到她的嘴邊。
“好久沒下廚了,和以前相比味道有變化嗎?”
“沒有,還是很好吃。”
“那就好。”葉麗娜笑笑說:“可能有些事就是這樣,沒有那麼容易改變。”
很淺顯的一語雙關,林秋葵咽下茄絲:“聽說野火發展的不錯,和飛鷹並列雇傭兵團榜首。”
她想說的是,她們沒必要貿然解散或退出一個大有前途的雇傭團。尤其野火是葉麗娜一手創立,經由葉依娜、夏冬深、包嘉樂的共同努力才走到這一步,付出的時間和精力難以想象。
“我們沒有簽訂任何賣身契性質的合同,沒有約定,沒有承諾,也沒有很正式的名字。”
她客觀道出事實:“大家之前的同行純屬巧合,我沒有權利要求你們一定要回歸,你們也沒有拋下更好的選擇、跟著我冒險的必要。除了妮妮,他情況特殊,我不可能把他留給你們。其他……”
“秋葵。”
葉麗娜溫聲打斷,隻回了兩句:“隻有經曆了才明白,不是所有人都適合做領導者。即使無關能力,我想,不是所有人都能夠承受那份重任。”
隻兩句便包含良多。
她不想再做團長,寧可退回普通後勤隊員的位置,負責夥食、教學、打雜之類的活計。
她做下這個決定,希望得到接納。
既然如此,林秋葵伸出手掌:“歡迎回來。”
出人意料的是,葉麗娜並沒有握她的手,而是少見地,張開雙臂輕輕擁了她一下。
“這句話應該由我說才對。”
“歡迎回來,秋葵。”
“謝謝你願意回來。”
鍋裡魚湯咕嚕咕嚕地沸騰,一個個奶白的氣泡接連膨大,炸開,溢出白霧與魚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