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路的丫鬟低著腦袋,恭恭敬敬的:“夫人,沁雪苑便是顧府的主院,上下幾十名丫鬟伺候夫人,奴婢名妗楚,便在屋外候著,夫人若是有什麼要的,喚奴婢一聲便可。”
周沅一頂鳳冠沉甸甸的擱在腦袋上,又跪跪拜拜好幾回,渾身都沒了勁兒,她清了清嗓音道:“知道了,先退下吧。”
妗楚伏著身子應了聲,隨即便抬腳離開。
周沅緩緩呼出一口氣,揭了蓋頭歪倒在床榻上,一屋子的大紅瞧的她眼睛疼。
秋嬋見她這般也不敢再叫她遮上蓋頭,捧了杯茶過來:“姑娘好生歇著,外頭賓宴怕是沒這麼快散呢。”
周沅抿了幾口熱茶方才回過勁兒來,她壓著胃往梨木圓桌上瞧了幾眼,竟是隻有紅棗桂圓和一壺酒。
不等小姑娘的嬌脾氣發作,妗楚在外頭輕敲了兩下門:“夫人,公子吩咐廚房做了幾樣糕點和小菜。”
周沅忙蓋上蓋頭,伸手推了推夏荷,夏荷便出聲道:“進來吧,擱在桌上。”
妗楚領著著幾個丫鬟在糕點小菜擺放得當,不等周沅吩咐便退下,倒是識趣的很。
夏荷高興道:“姑娘瞧,顧大人還是體貼姑娘的。”
周沅沒搭話,就著糕點和酒下肚,心下那點不快也少了幾分。
倒是秋嬋一直往門外看,門外隻一道身影,便是在外頭候著的妗楚。
她蹙了蹙眉頭:“那個叫妗楚的丫頭,瞧著同彆的丫頭有些不同。”
被她這麼一說,夏荷也若有所思的看過去,點著頭道:“是有些不一樣,模樣也生的漂亮。”
妗楚一人進來時瞧著還沒什麼不同,方才同彆的丫鬟站在一起,便襯的她舉止端莊大方,偏偏年齡又不大,不像是後宅的下人。
夏荷與秋嬋這麼一思索的功夫,再低頭時卻見姑娘半眯著眼趴在桌上,兩頰微紅,顯然是喝多了。
“誒呀!”秋嬋嚇了一跳,忙將酒杯從周沅手中拿走:“姑娘怎麼就喝醉了,這酒可是合巹酒啊!”
周沅捂了捂耳朵:“嫁都嫁了,酒還不讓喝,顧家又不窮。”
秋嬋啞口無言,懵了半響:“可是這…”
顧微涼剛脫身到門外便聽到裡頭的對話,朝妗楚做了個噤聲的動作,這才推門進去。
主仆三人聽到動靜皆是朝門外看去,夏荷重重閉了閉眼,訕訕笑了笑:“顧大人,我們姑娘平日裡不這樣,許是成婚…太、太高興,一不留神便喝多了。”
秋嬋垂下頭:“……”
周沅站起身,跌跌撞撞的朝顧微涼走去,夏荷想上前扶一扶,又被秋嬋給拉了回來。
小姑娘拽著顧微涼的衣襟,凶巴巴的嬌嗔道:“顧,微,涼!”
顧微涼麵上沒半分不快,反而十分好脾氣的點了點頭:“在。”
周沅皺了下眉,試探道:“我喝醉了,好像不能洞房。”
顧微涼了然的掃了一眼桌上的酒杯,忍不住彎了彎唇角,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
他半摟住站不穩的小姑娘,輕點了下頭,溫聲道:“嗯,那就不洞房。”
屋裡兩個丫鬟直傻了眼,顧大人當真是好脾氣,就這樣都沒黑了臉,還好聲好氣的應著。
顧微涼朝她二人吩咐道:“去打水讓夫人洗漱。”
秋嬋與夏荷點點頭,趕忙應聲退下。
他攔腰將人抱著放在床榻上,周沅醉的迷迷糊糊,隻嘀咕著頭疼,顧微涼便將鳳冠取下,見姑娘額頭上被壓出了兩個印子,伸手揉了揉
他驀地頓住手,低頭去看周沅。
夜還未至,晚霞掛在天邊,從窗外落了幾道光進來。
貼著囍字的窗子大開,冬末的冷風吹的大紅床幔緩緩抖落下來,正好落在顧微涼身上。
男人眸色微斂,薄唇輕啟,嗓音柔和道:“不必喝醉,我也不會碰你。”
“待老師不再為廢太子效力,朝堂穩定,周家穩固之時,我便送你回周家。”
大楚戰亂多年,先皇昏庸,太子無知,他擇明君,為其謀天下,助其奪皇位,要的也不過是一個天下太平。
可從始至終,也從未想與恩師為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