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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沅今日乏的很,一覺睡醒已至戌時,錯過了用晚膳的時辰,楊姑姑便命廚房做了碗蓮子羹送過來。
周沅懶洋洋的靠在軟榻上,正值傍晚,餘暉從窗邊落進來,平添了一絲暖意。
她左手邊便是從白管家那兒要來的賬本,楊姑姑低身道“老奴去問了一問,暖春閣每月供七兩銀子,兩匹料子,還有些零碎玩意兒,比之彆府的姑娘,不僅沒有少,甚至還高了那麼些許。”
周沅從前在周家,向來沒有月銀這麼一說。她顯少出門走動,吃穿用度方麵,自有人會料理清楚。
不過既然楊姑姑這麼說了,顧儷的手頭應當還算寬鬆,不至於要去典當首飾。
周沅這麼琢磨著,隨手翻開賬簿,忽然又想起什麼,手上動作隨之一頓。
從前有幾次詩會茶會上,顧儷沒少出風頭,她慣是個愛炫耀的,但凡有個名貴的首飾,逢人多之地必要拿出來說道一二。
每回不是這個簪子就是那個鐲子,可確實都不是什麼便宜之物。
一月七兩銀子,少了。
周沅低頭細細查看賬目,臉上的神色都不由肅穆起來。
她自己沒發覺,可楊姑姑在一旁卻麵露幾分驚色。自打五姑娘出嫁,許多地方變了,從前彆說看賬簿,怕是連賬簿長什麼樣都是沒見過的。
“雖是有定下月銀數目,可實則暖春閣與臨安堂每月支出都超出了一大筆。”
周沅嘟囔了這一句,眉頭擰的緊緊的,忽然想起那日在書房,顧微涼說,若是安分守己
若是安分守己
周沅合上了賬簿,並未再去深究,隻是心下仍是存疑。
楊姑姑見狀,問“許是往日無人做主,若是姑娘想整肅後宅,可要老奴去將白管家叫到跟前”
軟榻上的姑娘搖了搖腦袋“不必了。”
既然顧微涼都沒有深究過此事,她便也不要惹事上身的好,左右顧家內裡究竟如何,她也沒興致深究。
屋外忽聞幾聲匆忙的腳步聲,周沅的注意力被引了過去,偏頭往花窗外看,就見妗楚被秀香扶著,一瘸一拐的進了院子。
院裡的幾個丫鬟紛紛圍了上去,都聽說了此事,忍不住替妗楚委屈,可又不敢在院裡直說,便隻關懷了幾句。
人口一句妗楚姐姐,倒是能看得出妗楚雖為奴為婢,但卻也算得上是奴婢裡拔尖的那個,院外的二等丫鬟大多是聽她的話。
不過也實屬正常,妗楚是宮裡出來的,普通丫鬟對她多有欽佩與羨慕,她說的話,自然也能讓人聽從幾分。
何況今天這事,妗楚也是冤枉,夫人又不去臨安堂替她求情,幾個小丫鬟都有些可憐她。
隔著窗子,妗楚往裡屋看了一眼,正好對上周沅的視線,她恭恭敬敬的欠了欠身子,分寸拿捏得當,實在叫人挑不出錯。
夏荷拿了蜜餞過來給周沅解饞,說“這樣一個丫鬟放在沁雪苑,顧大人每回來都能瞧見,姑娘要不將她打發到其他院子裡當差吧”
夜正暗下來,天邊最後一絲晚霞殆儘,巨大的黑色籠罩住整個沁雪苑,坐在軟榻上的姑娘並未去答夏荷的話,隻是心裡有些亂糟糟的,自打嫁進顧府後,許多事便理不清。
最想不通的便是蘇婉。
自那日蘇婉在顧府落水後,周沅心裡便是一團亂麻。
她實在想不通,蘇婉既傾心於顧微涼,顧微涼何不乾脆娶了她,又能得一助力。
周沅懊悔的低下頭,早知道當初大哥哥未出征時,便多像他討教討教政事。
與周成祿不跟女眷談論政務不同,周淮倒是很樂得與周沅說說朝堂的風雲變幻,可惜周沅定不住性,從來都不愛聽這些。
戌時末,顧微涼才堪堪回到府裡,帶著一身冷氣與清淺的醉意。
男人捏了捏眉心,隻覺得太陽穴跳的厲害。
鄭凜忍不住道“皇上也真拿公子當酒友,商議完事後還得喝兩盅,明日可得上朝呢。”
說罷,鄭凜下意識就要往書房走去,卻見顧微涼在岔道上停住,低頭沉思片刻方道“這兩日便不去書房了,叫吳媽媽去沁雪苑伺候。”
鄭凜驚訝的啊了聲,隨即反應過來,匆匆應下。
皇上今日宣顧微涼進宮,就是為了周家的事。